脑袋被喻文州揉了揉,于是他放心了很多。
“这次,必然决定必然吧,我确实改变不了什么,叶修也是一样。”
“啊?什么必然这不是个突发事件吗为什么成了……”
一连串的话语,和重新抬起的头,被印在额头上的吻一并终结。
“我没事。睡吧,少天。”
“嗯。”
夜色深重,山风凛冽。
鼻间越来越浓郁的、泥土混着江水的气味,让赶路的人不向远看也知道,马上就要到达江边了。
这是最后的两千人,其中一半是伤病残将,另外一半即使没有受伤,也是饥肠辘辘筋疲力竭。叶修和其他人一样,在一天之前彻底断了粮,这整天整夜的长途奔袭,终于让疲惫显露在他的脸上。
他不说话,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只是往前走。
因为疲累,也因为一个莫名的念头。这个念头从开始撤退的时候就生发出来,经过这六七天的激战和转移,不但没有被遗忘,反而随着向目的地的靠近,愈加强烈,躺在叶修大脑中突突直跳,跳得生疼。
他装着这个念头,硬着头皮往前走,实在不想多说一句话。这个时候半途跑路是唯一摆脱困扰的机会,可惜他没得选,身后这两千多人还要活着。
人有很多机会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或是别人的命运,也有很多时候什么也无法掌控。可能在这两千人的眼中,叶修就是那个能够帮他们掌握命运、求得生机的人,但反过来说,即使有叶修这样一号人物,如果国军把他们所有的轰炸机派过来对着这片山区狂轰滥炸,那谁也没办法活命。
叶修自己,也是如此。他自作主张,带着两千个人和主力部队分道扬镳,在后者被几乎全灭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保存了部队的有生力量,现在只差一个渡江的晚上了,渡过这滔滔江水,他们就是将命重新抓在手里的胜利者。然而他没有办法确定他们是否能够渡江,没有办法确定他是否能带走这最后两千人。
他连那一个人都带不走,何况两千。
到头来可能谁也决定不了谁的命运,全部都是在看对方作手舞足蹈的小丑表演。看累了,没兴趣了,那这个人就没有继续在舞台上存在的意义了。
叶修很累,从未这么累过。身体因为不进食和高消耗的跑动而疲惫,还要承受着脑海中那个念头不断折磨的高压。
就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他看到了月光之下波澜起伏的江面,还有站在江边、黑压压一大片的国军部队。
这样的场面如同宏大的葬礼,举办于没有光的夜晚,送葬的队伍站在江边排成行列,迎接将自己的骨灰拱手相承的他们。黑色的枪械是仪典的礼器,身后混沌不清的江流之声是含蓄低沉的挽歌。江边有平民尚未撤走的船,大概是葬礼结束、会顺手烧给他们的冥物。
在三小时之前,甩掉最后一路追兵的时候,叶修就有预感,可能会在江边遭遇国军。虽然有预见,但去江边的路却是不得不走的。他曾经计算过国军的兵力,除去打击南下部队的主力,走到这里,在他们成功摆脱刚才的队伍之后,守卫在江边的部队大约在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并不会集中待在一个地方守株待兔。国军一定会分散兵力进行搜索和防御,这样一来,一次性遭遇国军,最有可能碰到的人数在五百人左右。
这个人数,对于他们的状态来说,尚且能够一战,找到渡江的机会。
可是现在不可能了,映入叶修视线范围内的就足足有五千人,还不能确定是否有隐藏部队。想来是国军在看到北线的战局以后,抽调了一定量的兵力北上接应,打算把这最后一块砧板之肉吃掉。
预先的竞技场变成了坟墓,仿佛是必然的结果。成行成列的国军士兵肃然站立,手中握着微微反光的武器。带队者此刻就在这里,他完成了一次在队伍中的穿梭,回到士兵面前,背对着叶修等人藏身的树林。
耳边的风裹着江水涛涛,喧嚣不已。此刻叶修的眼前一时混沌一时清明,一时看得见水面翻涌的粼光,一时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唯独黑影杂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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