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易年付了钱,下了车。
他一手拎着校服,另一边肩上挂着背包,顺着那定位的指向,沿着街道往前走。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路边上小区的旧楼窗户里亮着暗而暖的光,十来年前样式的路灯也亮了起来,光线透过雾蒙蒙的灯罩,遮遮掩掩地照下来,把人行道和马路上不怎么干净的水渍和垃圾照得微微反光。
而和高空那萧条的光线相对的是地面上的热闹。
三轮摩托车和电动车横亘在马路边上,车灯和喇叭声交织在一起。乱七八糟横在人行道边的地摊上亮起白炽灯,照着摊子上铺陈开的衣服、内裤和袜子。
旧楼下的门面房也都热闹地开着门,门内的灯光伙同着招牌上的发光二极管的光线一起,弥漫在夜色里。
卖煎饼果子和烧烤的小车炉子里飘出了香味和白烟,把这老城区的夜色夹裹起来,和星空与诗意剥离开,按进俗尘中。
乔易年拿着衣服挂着包,从吆喝声、交谈声、电动车的发动机声和食物在火上滋滋的响声中穿过去时心想,梁景行的气质和干净整洁的模样,和这个环境真的太违和了。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在这样的世俗中呢?
在路口处左拐,进了小区,梁景行家就在第一栋楼上。
他刚拐过去,便看到在楼下单元门口的那一片昏暗里,有两个人影拉拉扯扯地,似乎是在那儿争执。
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约摸一米七出头,能有160来斤,头发掉得差不多的头顶锃光瓦亮,反射着街上照过来的灯光。
另一个高而瘦,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就有种鹤立鸡群,遗世独立的感觉。
可不就是梁景行嘛。
那矮个子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急切而蛮横地高声说着话。乔易年隐约听到了什么“没良心”,什么“理所应当”。
梁景行往回抽手臂,使了几下劲都没抽出来。不知他说了什么,那胖子似乎是急了,抬起肉乎乎的厚巴掌便要往他脸上招呼。
乔易年动作利索的地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扭:“你他妈还要动手打人了是吗?”
这胖子就是梁江峰。
梁江峰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扭得脸都皱了起来,嘴里不管不顾地叫骂道:“哪儿来的臭小子!我们家的家事,跟你有他妈什么关系!”
“老子见着了,想管就管,怎么着吧?”乔易年把他往后一掼。
“——你怎么来了?”梁景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乔易年。
“我……”对啊,我来干啥呢?
总不能说我会算命,算准了你今儿有一劫,专门来英雄救美的吧?
“——我来找你补课的。”乔易年神情坦然地把书包往肩上一顺。
“老子就说你是在骗我!”梁江峰一听到补课这话,登时便不乐意了。“给人补课多赚钱啊?差你爸爸那么点儿臭钱花了?”
“哎哟?”不等梁景行说话,乔易年就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怎么着?你还好意思找个学生要钱是吧?”
“那钱他妈本来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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