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正在倒酒,闻言微微一愣,将一滴酒溅在袖子上。他若无其事的掸掉,道:“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钟离允饮酒颇多,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索性枕着胳膊道:“我看他神通广大,但行事作风又不太像是神仙。不瞒你说,我进宫见圣上或是面对死人,都不曾害怕过,但八月十五那晚,他临走时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心里是有些胆怯的。”
玄天的存在,关乎到天道运转,三界安危。而一个凡人,最怕的不过是皇权与生死,眼界大抵如此。钟离允之于玄天,犹如蝼蚁之于飓风,这如何可比?
东华低头饮酒,没有回应。
钟离允犹自道:“我觉得他不是人,但也不是仙。”
东华淡淡道:“他曾经是仙。”
“那现在……”
东华笑了笑,语气平和的道:“是魔。”
☆、昔我(十八)
钟离允醉醺醺的点头:“那你们便不该如此亲厚了,也难怪那晚会剑拔弩张。你是仙,他是魔,仙魔势不两立,该是死对头才对。”
东华用手托着下巴,良久才怔怔的道:“没错,势不两立。”
没有听见回音,东华看时,钟离允已经闭起眼,不多时,便从嘴里传出断续的呓语:“如今……高官厚禄留我……在京……当初……何必一意……孤行……”
东华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一只手渐渐的撑不住,便一点一点滑下去。他伏在桌上,一双眼却盯着幽深的远天,那是正北方。
玄天你瞧,连凡人都说仙魔是死对头,你我又怎能辜负他们之意?
三界之内关系最密切的同门兄弟,如今变成了世人口中理所应当的对立之势,不知你作何感想。
此时风吹的甚大,整个天际寻不见一片云,这般天气,似和那年那日如出一辙。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风大无云之日,魔境与北天交界之处,忽然撕出一道裂缝,魔军潮水般涌入三界。
尽管玄天早有防备,却未料到魔境此番是不同于以往那般的小打小闹。帝浊亲率十万精兵,席卷而来。饶是玄天修为登峰造极,却因手下兵力不够难以御敌。便一面竭尽全力顽抗,一面着人去天界求援。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白藏猝不及防,被帝浊喷出的流火击中。那火甚是奇怪,如熔岩一般,在战袍上一点点翻滚,黏附,渗透,所到之处肌理即化为白灰。白藏使了几个术法都灭不去,亦甩脱不得,眼看他的仙身就要毁于一旦。
他不敢惹玄天分神,只颤声去喊一旁的玄英:“你快试试你的寒气,看能否灭了这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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