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觉得有股热气喷洒在耳边,周围是淡淡的栀子花香,细密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最后汇成液滴滑落,滴在枕巾上洇出好几个深色的圆圈。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秒钟,也有可能是一小时,我感觉一股富有生命力的暖意包裹了我的全身,顺着我的每一个毛孔渗入身体,却又在接触到我的五脏六腑时变得清凉无比,一丝丝地去扑灭那令人发疯的灼烧感。
这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让人觉得无比安心,我颤抖着深吸口气,倦意猛烈地席卷而来,我连抵抗的心思都被来得及发起,就被拉扯着陷入深眠。
就像是觉醒之后梦境再也不会主动在我睡觉时造访一样,这一次我也没有做梦,只是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双凉凉的手摸在我额头上,那温度让我觉得十分舒服,于是在那双手抽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凑上去想要挽留。
手的主人把我按回去,掀开我身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乱成一团的被子,开始脱我昨晚穿着睡觉现在已经完全被汗打湿了的衬衫。
似乎有人对我说了些什么,我皱眉不耐烦地哼哼几声,翻了个身靠墙贴着想要让冰凉的墙吸收一下身上的温度,然而才刚贴上去就被人给扒了回来。
当时我是很想翻个白眼的,无奈眼皮子睁不开,只能由着那人扒光我身上的衣服,把我塞进被子里。
内脏没有那么痛了,但还是很难受,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快要冒烟似的热得要命。几分钟后,一个浸满凉水貌似是个湿毛巾的东西搭在了我额头上,动用不太灵光的脑子认真想了会儿,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于是我立刻调动全身力气抬起好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明媚阳光晃得我眼睛一花,慢慢适应之后,我看到了坐在我床沿的廖池。
他手里拿着根水银温度计,正缓缓转动着温度计垂眼认真看着里面银色的水银细柱,我张嘴想要给他打声招呼,却只发出了一系列意义不明的音节。
这声音哑的我自己都觉得吓人,我讪讪地闭上嘴,咽了口唾沫,喉咙因这个动作撕裂般疼起来。廖池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过来,我半撑起身子含了口水在嘴里,一点点咽下,温热的水流过喉咙进入胃里,再次触发了痛感,让我身子一僵。
廖池静静地等我喝完,接过空杯子放在一边,他把温度计给我,暂时拿掉我额头上已经被暖热的湿毛巾:“你发烧了,先来量个体温。”
“唔。”我接过温度计把它夹在腋下,已经不记得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自从觉醒之后,我身体就好得可怕。廖池把我衣服都扒光了,只留了条裤衩,我有点不好意思,重新钻回被子里,清了清嗓子,问他:“昨晚睡的怎么样?”
廖池似乎没想到我给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微微一笑,轻快回道:“承你吉言,做了个好梦。”
“……………………………………”
我选择沉默。
不是很懂为什么死掉也能算作是个好梦。
廖池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去了卫生间,一阵水声过后,再回来时他手里的毛巾已经被重新清洗过,搭在我滚烫的额头上。廖池拇指上的扳指不经意中蹭到了我的脸,那一小块皮肤像是被红热的铁棒碰到一样,疼得我闷哼一声。
他坐在床沿上等我量体温,也不看手机就这么干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让老板费心照顾秘书多少有些不妥,我觉得周遭气氛莫名尬尴,不安地在被子里动了动。
“那个……”
廖池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我,我犹豫片刻,清了下嗓子说:“廖总你去做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照顾我,我就是发个烧,没什么事儿,过几天自己就能好了。”
他微微颔首,站起来把手机拿上,说:“那我出去一下。”
“好。”扳指带来的威压渐渐远去,我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立刻拿掉额头上的湿毛巾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掏出栀子花形态的一格,明知附近没人还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一格,我这是怎么回事?”
栀子花瓣轻轻颤动,一格疲惫的声音从脑中响起:“在下昨晚请来了禄先生帮您治疗,清除了您体内绝大部分的炁,但还是有些残留,现在您的身体正努力的想要把那些炁给排除出去。还请您不要太过担心,虽然过程可能会痛苦一些,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它说话有气无力的,看来是真的累惨了,以化形没多久的身体承受领主级别的力量对一格来说是极大的负担。我心里有点感动,虽说一格是受顾川命令来监视我,本就不可能袖手旁观看我直接领便当,但一码归一码,人家好歹也为了帮我牺牲了自己。
“那真是多谢你了。”我轻轻把它重新塞进枕头底下:“好好休息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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