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反观大个儿,他倒是每次必陪我同去健身房,但是我在卧推杠铃时他就在泳池里泡着纳凉,像河马一样露出半张脸,一动不动,我在蝴蝶机上拉得血管暴突、目眦尽裂时,他则躺在浮排上拿水晶柄的果叉吃果盘、喝杯子上插了把小纸伞的讲究饮料,每次临走结账都能刷出他消费了至少三五杯可可奶昔一类的减脂大敌。而他本尊,吃完、睡完,照样穿条裤衩,身条儿正得引从前台到游泳池的姑娘们频频瞩目,无一幸免。
在这个讲求科学的社会,怎么会有这么不遵循能量守恒的存在?
我上过厕所洗过手,坐进沙发里好好摸了摸他,从胸腹到腰胯,从臀腿到膝胫。大个儿的身材有着明显的线条和肌肉走向,摸起来比雕塑圆润生动,又比抱枕趁手瓷实,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教人又爱又恨。我正摸着,他拿爆米花盒底一粒没爆开的小圆玉米砸我,娇滴滴地说:“嗯哼哼,你干嘛呀。”
原本我还不想干嘛,只是单纯地如同科考队员一般探查探查他的不合常理之处,可叫他这么一说,窗外天幕如盖,屋内灯光旖旎,沙发上一众抱枕毛毯凌乱无章,吃完爆米花的大个儿伸出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角……我若不花开堪折直须折,怎么对得起他的风华正茂?
我当下就扑了上去,半含半咬住了他的耳垂,顺着他的下颌脖颈辗转了几遭犹未尽兴。我很想说点什么来催化此刻情谊,让星星之火大肆燎原,可无奈从未有人替我报读过“情话”一课,我又不想说从前说过的那些,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闵丘,我认识你十年了。”
大个儿享受地闭着眼,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嗯”。
“十年,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呢?”我的手摸上他的脸,“除了头发有时候变变之外,脸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关于这一点,我其实可以跟自己解释得通。譬如,因为我们朝夕相处,二十来岁又是长定了型的年纪,看得多了,细微的变化就看不出来了,也可能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怎么看他怎么觉得顺眼,所以即便哪里有些变化,也被我主观无视了吧。
我当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大个儿身子一僵,紧接着反手关了落地灯,在黑暗之中略显匆忙道:“谁说我没变?我都感觉我老了。走走走,睡觉,再不睡觉老得更快。”
我:“……”
我本意是想说几句中听的话朝蜜里调油的……也罢,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像守护着宝藏的巨龙,可以踏踏实实地整夜安然好眠。
第二日醒来,大个儿居然先起床了,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面前照来照去。
“你今天好早哦,”我睡眼惺忪地跟他打招呼,“在看什么呢?”
“华小金,”大个儿猛一回头,“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我:“……什么?”
待我一定睛,看到他脸上突如其来的几道细纹,我顿时清醒,张着嘴说不出话:“你、你……”
几道沟壑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按照一般生长规律均匀地出现在大个儿的眉间和眼尾,给我的第一眼感觉绝不是“糟”,只是有些太过突然,让我脑袋瞬间一懵。等我缓口气再细看第二眼,我发现如果不是它们来得太过突然的话,甚至可以说这些岁月的痕迹让大个儿多了几分成熟魅力。
可是可是!好端端的人,又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怎么会一夜醒来就生出皱纹?现在不是对比昨日今朝,暗自盘算哪一款更符合当下审美的时候!
我的望闻问切水平相当稀松,在医院时就常常是三审五校、抱着影像结果对照书本反复横竖看几百遍才敢顶着导师的凝视试着下诊断的,这下关心则乱,更是屁都瞧不出来。我越想越急,六神无主,立刻要拉大个儿去医院检查,他却拍拍我的手,沧桑地对我说了一句:“没毛病,是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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