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依然没有理睬,他上了岸,脱掉上衣,双手绞着衣服,试图挤干。
“没想到你这个大燕人还挺好心的。”西凉男人这会儿倒不笨,含笑着说,“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就算我是西凉人。”
“和你是谁没关系。”炎忍不住说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怎么了?听上去很惨烈的样子。”男人涉水来到岸边,双臂扒在一块石头上,似乎在等炎的回答。
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靠里侧的一块石头上,难怪炎没有看到。
“打仗哪里有不惨的,哦,除了你这种专发灾难财的。”炎回过头,似乎把心中的怨怒都发洩在这个,看上去很碍眼的男人身上。
是啊,打仗怎么可能不惨呢?在来这里前,炎就知道自己不但会杀人,还会杀很多的人,但因为他们都是坏人,所以就算杀了也不觉得可惜。
然而,他忘记了一件事,既然对方是坏人,自然会做出很多歹毒的事情。
这五日里,他牢牢占领住哨台,并以此为根据地,攻打另外一座距离最近的固伦要塞,要塞内的匪徒明明已经招架不住,再一日,就可以拿下时,匪徒却把要塞内的老人、妇孺推上城墙。
只要他们发炮攻打,这些可怜又无辜的百姓就成了匪徒的肉盾。
大军顿时陷入极大的分歧,有人认为‘无毒不丈夫,就算不打,他们也活不了’,也有人认为,‘一边打,一边救,就算死伤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可是炮火无眼,这样的计谋,无非是自我安慰罢了,这另外的一半,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炎的主张和他们的都不同,他愿意暂且停火,劝他们投降。
不过,他的本意是先稳住对方,然后找机会救下人质,最后再攻打进去。虽然会花费些时日,但能保住她们的性命。
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给出敌军若是投诚,便一个都不杀的保证,要塞内的匪徒却连夜逃走!
在临走前,可能是担心他们的行踪和计画会被出卖,就杀死了要塞内所有的活口,连两、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炎无法忘记进入城门后,看到那如同噩梦般无比凄惨的场面,将士也纷纷责怪他说,与其让他们横死,还不如当时一口气攻打下来,还能杀光这些匪徒报仇,现在却是放虎归山,就算占领了这座要塞,也不算是打了胜仗。
每个人都把他们的枉死,怪罪在炎的懦弱、无知上,认为他太过稚嫩,才会识不穿匪徒的奸计!
‘我是想救他们的啊!’炎在心里痛苦地哀号,‘我是想救他们的……!’
其实,炎也有想过,对方可能使诈,但就算是上当了,放虎归山了,他都认为自己至少可以救下那些无辜的性命……
可是……炎现在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那些无辜的男人、女人、孩子们的鲜血,痛苦如火烧一般地折磨着他的心,仇恨亦在胸膛中剧烈翻搅着,却无从可去,他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甚至觉得他是如此无能,都没脸回去见爱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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