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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濯道:“司府虽大,不过也区区一百二间房,四个内院。我从出生起就从未出府一步,母亲的思念在何处?”

        二人面红耳赤,羞愧交加。

        只听司濯又道:“今日是重逢,也是分别,父亲来年仕途光明,母亲此时又怀麟儿,实在是不宜和我久待。家中在青石溪旁有处房产,就送我去那里罢。”

        司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哪里会听一个七八岁小孩的话,死活要补偿儿子。

        司老爷听司濯话里有话,当即叫了大夫来把脉,司夫人果然有孕三月有余。第二日上午,朝廷送来诏令,司老爷官升五品,年后即刻去汴州上任。

        三九天,霜雪深重。

        司老爷命了一辆马车,收拾细软,叫上奶娘,把司濯送到青石溪边去了。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好似漫天飞舞的鹅毛,正如司濯出生那天。

        第2章第2章

        司濯夜里陷了梦魇,白天醒来便无甚精神。

        奶娘照顾他多年,早已习惯,只是颇为用心的送来一碗燕窝:“少爷,喝了吧,暖暖胃也是好的。”

        雪还在下,屋里烧了两盆炭火,司濯依然浑身冰凉。

        自从他们搬来青石溪,已经八年有余,司府虽早就搬去了汴州,可是金贵的补品、奢华的用度不减,近年更是一车一车的送来。

        随车而来的,往往都有书信一封,上书问题若干。

        有关于他父亲做官的,有关于他新妹妹出阁的,也有关于他二弟、三弟读书考试的。司家人全然把他当成了万能佛,事无巨细皆要问过才行。唯有司夫人不忍,轮到她提笔时,总是问一句,我儿无恙?

        司濯身披银貂大氅,衬得脸色雪白如纸,眉目却如水墨画。他身材单薄,比寻常的少年人几乎小上一圈,身上有经年不散的药香,堪堪吊着一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没了。

        “别回了。”奶娘忽然红了眼圈,啜泣道,“他们哪里管你的死活?不过是利用你未卜先知,给自己谋利益!”

        司濯眼神很冷,笔却不停:“你出去吧。”

        奶娘被伤了心,用帕子捂着脸走了,临走也不忘合上门,生怕雪风吹他一丝一毫。

        司濯闭眼半晌,再睁眼已冷漠如初。

        人如蝼蚁,沧海一粟,芸芸众生不过是昙花一现般不值一提。

        他自七岁那年灵窍顿开,心头疼痛一日盖过一日,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劫,能渡便渡了,不能渡便也还了。

        历劫一事,全凭司命天官落笔成缘,岂有不守的道理?

        一方天地,一汪小溪,安度余生,别无他求。

        到了晚上,奶娘迟迟未来,司濯连唤了几声,不得不拖着孱弱的身体,一步一步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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