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将食指压在唇上,抬手理了理他的额发,声音温柔得像被毛毛雨漾起涟漪的湖水。
“乐乐,没事了。”
乐然动不了,也不能进食。沈寻几乎24小时守在他床前,给他按摩,说话给他听。
得知乐悉已经去世时,乐然眼圈一红,胸口一起一伏,却终是未掉下眼泪。几日后终于能进一些流食,也能说话时,他将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沈寻。
语气很平静,不像才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也不像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反倒在得知自己的车坠下去之后连累了一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时,才面露痛心与悲戚。
他说——
从医院出来后,他去临近的超市买了一口袋零食,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时,突然被一位看着十分苍老的男人拦住。
那是就是乐悉。
他很小就被送去福利院,随后又经历过催眠治疗,脑子里父亲只是漆黑模糊的影子。
但乐悉站在他面前的一刻,他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血浓于水的亲情,挥散在空气中,就像一圈看不见的磁场。
乐悉眼中有泪,两只手不停哆嗦,孱弱的身子在寒风下就像一张随时会被撕开的网。
乐然心中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一声带着疑问的“爸”就脱口而出。
乐悉泣不成声,满是风霜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过来,抓住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沈寻发的语音。
兴奋难掩,也有各种各样的担忧。对这半途冒出来的父亲,他自然是没有多少好感的,但那人却毕竟是他父亲。
亲情是最难琢磨的感情,最恨却又最亲。
他让乐悉先上车,告诉沈寻自己不来市局加班了,具体的晚上再说。
他打算开车送乐悉去租住的小屋——说是小屋,其实只是5元一天的棚户。
车上,乐悉将自己的证件都拿了出来,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真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表现得太亲昵,也并不冷淡,静静地听着乐悉讲这十几年的经历——精神时好时坏,拾过荒,进过收容所,也被送进过公益性质的精神病院,最近七八年来犯病的次数少了,慢慢认识到过去的错误,开始想找到自己的儿子,说一句对不起。
听着瘦弱老人干涩的“对不起”,乐然深呼吸一口,只道:“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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