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二）
不知不觉，穆亦玄与殷无杳同行已有数日。这数日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殷无杳让穆亦玄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原本以为自己要对这书呆子似的人多加关照，但没想到，对方的心细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连他剑鞘上的丝绦开线这类小事都一一看在眼里并将它缝好——一个书生竟懂得女红这点也令他惊讶。再有，对方的礼数周全也让他这个在不拘小节的武林中算是拘于礼节之人再一次认识到武林中人与读书人的不同。
“亦玄兄，昨夜睡得可好？”
穆亦玄刚从客房走出，就看见书生含笑的标志眉目。
“还好，无杳贤弟看来精神也不错。”坐到桌边，接过递来的小米粥，穆亦玄道了声谢。
“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平生最喜欢游学之事，可交遍天下学友。”几日来的相处，让殷无杳对如兄长般的穆亦玄多了几分亲近，讲话也随便了许多。
“再有几日便可到姑苏，现在已是在杭州境内了。”
“是啊。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让人流连忘返。难怪常言道：少不下江南。”
“那无杳贤弟是不打算走了？”
“嗯……”殷无杳托着下巴认真想着，令穆亦玄不禁觉得此人确实是书呆子。
轻轻一笑，书生又把话接了下去：“江南虽好，却是个是非之地。古语云：‘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本一介书生，为何在是非之地趟浑水。”
穆亦玄一惊，这个平凡的书生竟能从江南和乐融融的表象中看出此乃是非之地。他到底是见多识广呢？还是心机深？又或是都有可能？
正当这当口儿，邻桌就打了起来。殷无杳向穆亦玄笑笑，大有“我说什么来着”的意味。而穆亦玄没有出手，一是不想张扬，二是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愿插手。
一个大汉向后倾倒打翻了殷、穆二人的桌子，凭着敏捷的反应，穆亦玄立刻轻松躲开，站到不碍事儿的地方。而另一个，却连动都没有动。一般这样做的人有三种可能，一是胆子太小吓得不敢动了，二是武功太高不用动也没有关系，三是实在太懒不愿动。
看了一眼殷无杳，后者纸扇轻摇，笑吟吟的连倒下之人瞅都没有瞅一眼，顺便掩口打了个呵欠。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被他做来有种别样风情，而这也让没有注意到这些风情的穆亦玄有了第四种念头——他不是吓的也不是太懒，而是太缺乏危机意识，因此没有动的意愿。
又一个壮汉跌了过去，眼见就要压上殷无杳，可后者还是看不见什么动静。穆亦玄飞身扑起，推开殷无杳，不料重心不稳，两人双双跌倒在地。这文弱书生终究没能逃过一压。
离近看殷无杳实在是好相貌：弯弯的柳眉下狭长的凤眼斜斜上挑，黑眸流转若天上星辰，悬胆似的鼻下微启的双唇如丹朱倾心勾勒。单挑哪一处都是精美细致，何况凑在一起再加上如上好黑缎子般的乌发以及白里透粉的娇嫩肌肤，更是如好女一般美貌。
在为殷无杳的容貌失神了一瞬了之后，穆亦玄拉起殷无杳就疾步离开，当然是怕此处会有一场不小的斗争。
“亦玄兄、亦玄兄，且慢。”
听着身后的声音，穆亦玄以为出了状况便驻足回首。
“亦玄兄，如此着急岂不是负了这如画般景致。你瞧，院墙错落有致、河水缓缓而流，正应了‘小桥流水人家’的诗句。”殷无杳说着，美目放出兴奋的光彩，很是好看。
“无杳。”但是，穆亦玄没有心情欣赏美人的美貌，实在受不了对方的毫无危机意识的他连敬语都没有加，直接呼唤了对方的名字：“你不知何谓危险么？”
“胜败在天、生死由命。”殷无杳淡然应着。
“身体发肤，受诸父母，怎可不加爱惜？再者说，大丈夫自有鸿图之志，为了无聊小事就命丧黄泉岂不可惜？无杳，你饱读圣贤之书，难道连这道理都不懂？”穆亦玄冷起脸，平素温和的相貌此刻变得极有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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