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楼买菜的第一天,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突然从楼道走出来,差点把史今吓个半死,幸好还算躲得块,高城当时又在走神,才没被当场抓个正着。
事后想想有些后怕。上级命令自己隐姓埋名静养休息,每天无所事事待在屋里就特别想念高城,于是偷偷跑来这里。这样做已经违反纪律了,要是真给高城当场抓住,发现封了烈士的人居然还活在世上,那不仅是自己,就连陈队长都要受处分。
明明知道不该来,可又忍不住。一闲下来就止不住地思念,抓心挠肝的。史今有时痛恨这样的自己,感情用事,完全无法掌控。
经过几天的观察,史今发现高城晚上基本不出门,一般很早就入睡,于是他将自己的作息时间改为昼伏夜出。白天闷在公寓里休养,天一黑就到高城家楼下守望。看着那橙黄色的灯光透出窗口,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暖流。史今暗暗鄙视自己,居然就如此放不下。心想若是许三多知道了一定会说,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班长,你做的这个事它没意义。伍六一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怒气冲冲地跟自己瞪眼,手里捏着吸了半截的烟头指着自己吼,你魔障了?!你疯了!!
呵……的确是魔障了。史今看着那窗口的灯光暗了下去,知道高城已经睡下,嘴角便牵起一点温吞的笑,于是放心地转身离开。
……
月华如水,静静洒落,宛如给史今披上了一件银色外衣,淡淡光晕勾勒出他的轮廓,温柔得竟有些不真实。料峭春风挟裹着凄寒凉意拼命地吹个不停,史今瘦削的身影显得轻飘飘的,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他已经站了很久。
那个窗口的灯光早已熄灭,今晚史今却一直没有离开。因为高城喝醉了。
晚上高城大概去参加了什么聚会,是被袁朗和吴哲送回来的。一直躲在暗处的史今眼睁睁看着两人把高城扶下车,随后一左一右架着人进了楼道。高城身体瘫软,嘴里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显然醉得不轻。后来那个窗口的灯光亮了一会儿,很快又熄灭了,没多久袁朗和吴哲就从楼道走了出来。距离有些远,史今隐约听到吴哲的叹气声,似乎说了句“高城真可怜”之类的话,就见袁朗搂住吴哲的腰低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安慰的话。史今心酸地想,他们真让人羡慕,难过的时候可以互相安慰……
高城……史今仰起头望着那窗口,一股莫名的冲动突然在血液里翻涌,心里天人交战。半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迈步走进楼道。
熟门熟路来到单元门口,史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捧在手心看了一会儿,随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一咬牙,动作利落地打开了那扇门。
钥匙本是他们共同生活的时候高城给史今的,这么久居然都没有换锁。当门被顺利开启的一霎,史今的心忽悠一颤,眼眶一热,泪差点掉下来。真好,什么都没有改变,这里还是他们的家。
一进到屋里,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几乎没有一点儿改变,各种陈设,家具摆放的位置,窗帘的颜色,甚至连门口鞋架上都还放着史今当时穿过的一双拖鞋。唯一与从前不同的地方,就是在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盒,走近细看,照片上年轻而温和的脸如此熟悉。史今不由苦笑,自己欣赏自己遗像的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史今推开卧室的门,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他悄悄走到床边坐下来。屋里酒气弥漫,借着清冷的月光,史今看到高城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眉心皱起一道竖纹,脸上全是悲伤神色。
就这么静静看着,忽然心疼得不行。史今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按在高城眉心轻轻地揉,想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心,也抚平心里的伤。这时沉浸在深浓醉意中的高城突然抬起手,死死扣住了史今的腕子,带着哭腔无限凄然地喊了一声——“今儿!”。
史今在一瞬间全身都僵住了,一颗心扑腾扑腾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几乎就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
高城仍是闭着眼睛,嘴里喷出浓重的酒气,只听他喃喃地说:“今儿……我终于梦见你了……我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永远也忘不了……今儿你别走……别走行吗……你怎么忍心离开我……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说好了的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说着说着,泪水便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史今一直凝视着高城,这时却已看不下去。猛地挣开高城紧握的手,本想站起来却终于无力地蹲在床边,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漏出声音。眼泪早已决堤,心被撕扯得血肉模糊,这一刻心碎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史今才渐渐平静下来。高城也停止了倾诉,陷入更深的沉睡。史今慢慢站起来,抹去脸上泪水,又静静地看了高城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仿佛清风拂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月影西斜,黑暗中只见那凄凉的背影渐渐远去,宛若一缕孤魂。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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