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繁还是在上着他的学,拿着他的奖学金,周围人可怜他,却也说他冷血。
没有人知道章繁半夜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小声的哭,这房子空空荡荡一丝人气都没有,他甚至没办法再给章虹做一次饭。
大四下学期他去了省会的一家公司实习,上司很喜欢他,提出了签约和重用,章繁却拒绝了,他说。
“感谢您的信任和认可,但我想去首都。”
程锦留给他的是首都的地址,这是他和程锦的约定。
章繁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章虹的照片,剩下的都留在了老房子里,他身上揣着章虹用命换来的那40万和这两年来存下的5万块,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院子,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城。
他特意去原来剧院的地方看了看,高楼平地起,那里已经变成了高级住宅区。
售票处的老爷子去年也作了古,临终前章繁在他的床前,老爷子张着嘴指着电视上正播放的戏曲频道,老泪纵横,恰好当时在上面唱戏的是程锦,老爷子啊了半天,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嗓子里长了东西,早就说不出话来。他的儿女都在国外,是章繁一直在病床前照顾,章繁感恩他当年的那一把伞,也感恩老爷子对戏的痴迷,更感恩当年老爷子牵了他和程锦的红绳。
出殡的时候老爷子的儿女终于回来了,他们哂笑着问章繁是不是想从他们这讹一笔钱。老爷子的儿子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卡扔在章繁脚下,高傲的让他蹲下去捡。章繁抬脚施力将那些金卡银卡踩的稀烂,给老爷子鞠了三个躬,转向那几位儿女时,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他一分钱都没拿,他嫌恶心。
他坐上去首都的火车,连夜离开了这座小城。背包里是他的简历和所有的奖项,他戴上耳机,熟悉的调子传进了他的耳朵,是程锦唱的贵妃醉酒。
他奔波于学习和生计,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听过戏,但他一直将程锦放在心里,重到每次想起都会有一丝丝的疼痛。
火车行进10个小时到了目的地,这是章繁第一次来首都,他照着地址找到了那扇雕花大门,开门的是一个老管家,客气的问他找谁。
“我找程锦。”
章繁从兜里拿出那张字条,他保存的很好,只是纸张有些泛黄而已。
老管家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少爷两年前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就再也没回来过。”
年迈的老人把章繁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然后问道。
“你是不是叫章繁?”
章繁点了点头,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告诉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事实。
“少爷回来的那天身上不干净,被老爷打了个半死。老爷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着梅派大师去学戏巡演,但要和你彻底了结,另一个就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从此自生自灭。”
老人看着章繁的眼睛,好像在看他是否值得托付一样。
“少爷没有犹豫的就选择了后者,他这两年过得难,我瞒着老爷去给他送钱,他一分都没要,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知道他有多倔。他和我说,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但你是底线。如果他选择了第一条路,哪用这么摸爬滚打,把自己摔出一身的伤来。”
老人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钢笔,在那张泛黄的字条上写下了一个新的地址,然后把字交回了章繁手上。
“去吧孩子,他等了你整整两年了,别辜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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