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晨光熹微中,墨雨望着远远宫阙上金光闪闪的琉璃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辽阔的大周国土,是被血染红的沙场,而他要面对的却是朝堂上,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寿州大帐里灯火通明,玄熠眯眼看着蒋青,冷笑道:“你说的,朕一个字也不相信。”
蒋青听罢,哈哈一笑道:“你们周家人都一个脾性,从不轻易相信与人,也对,天底下的皇帝都一样,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句成语叫卸磨杀驴。”
玄熠抖了抖湿透的衣衫,毫无情感地问道:“如果你说都是实话,那你告诉朕,六年前杀太傅的真凶到底是谁?”
蒋青嘲讽地笑了一下,他炯炯有神地盯着皇上,半响才道:“没想到老子也有猜错的时候,你跟你爹很不一样。”
虽然玄熠从不认为他有个好父皇,却不想失了天家颜面,他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看着蒋青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对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若不回答朕就算了,不用扯那些没用的人。”
蒋青摔得不轻,他脸搁在土上,却中气十足地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礼义廉耻孝悌,虽然我是个老大粗,也终于知道皇上是孝悌之人,哈哈哈……其实你心里比谁都希望先帝死吧!”
玄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冷冷一笑道:“不知朕和皇叔到底谁更希望先帝死。”
蒋青挣扎了半日,依旧摔了回去,他并未看皇上,却含笑看了一眼立于一侧,沉默不语的李卿琦,看了良久,才道:“你也是个可悲的人。”
李卿琦略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心绪,淡淡一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今,王爷便是以百姓为刍狗,处处挑战乱事端,殃及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等又如何能坐以待毙,讲江山拱手于人?”
蒋青似笑非笑地听完李卿琦的长篇大论,话语里带上一丝酸意,道:“老子一天就听不惯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之乎者也的,老子只想告诉你,你再聪明也不要聪明过天去。”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明白着就是在挑拨离间,玄熠冷冷一笑,拿起军折批阅了起来,再不理此人鬼话,他与卿琦曾一并出生入死多年,君臣之间不是挑拨就能生出嫌隙的,果然余光中,李卿琦淡然地对着蒋青笑着摇摇头。
玄熠是个聪明人,刚刚在蒋青的暗示下,他已了然,不是,六年前他就怀疑过,要除掉兵权势力,还要从中获利,如果不是朝廷,那就是其他一股背后的势力,比皇叔隐藏的更深。纵观大周只有一家有如此势力,太皇太后的娘家,林家!林丞相啊!很多事果然都与你逃脱不了干系。
李卿琦对着外面挥了挥手,招来几个人把蒋青押下去,一群人没走几步,他突然走到蒋青面前,紧紧地盯着他,意味深长道:“千百年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但是君臣之间,并未仅仅只有利用,更有赏识和提拔。君不君,而后臣不臣,若君为臣纲,只是君臣。”随即负手而过,命令道:“带下去重押关守。”
玄熠咳了几声,又抽出一卷军折批阅着,他挑了挑剑眉看着立在一侧的李卿琦,戏谑道:“你俩这是谁劝谁降呢?”
李卿琦敲碎了墨块,冷笑道:“自然我劝他降,此人颇有胆识,杀了有些可惜,不过……”眼眸一转,耻笑道:“皇上还真相信那些里应外合,那些放火攻敌的鬼话吗?什么上联络青州下可接应常州不过是臣信口胡诌,贻笑大方而已,军机要事怎么会透露给他。”
玄熠低声咳了一会,抢过李卿琦手中的砚台,不客气道:“赶紧滚去睡觉,你都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李卿琦眼眸中闪着星星点点的感动,这一辈子就这么被骗进去了,还是心甘情愿的,他了然道:“陛下可知胜有五?”
玄熠蘸了墨,低头批阅,道:“你说的应该是孙子兵法里,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吧?”
李卿琦正色道:“朝廷水深而繁琐,此仗必须速战速决,不然……”
狂风卷起帐帘,吹得屋内灯火摇曳,带来丝丝寒气,大帐内两人皆默不作声。玄熠懂得李卿琦未说完的话,再不速战速决,只怕隆儿和墨雨要撑不住朝堂之事了吧!
李卿琦拾起地上被风吹掉的军折,他还不能告诉皇上,五皇子遇难之事。不仅是皇上,接到密报只有他一人,连修云都被他蒙在鼓里,被调回了国都附近。那些在北凉走漏风声之人,或被流放,或斩于家室,或鸩于狱中。风吹着旗帜“噼啪”作响,此时他只觉一种淡淡的苦意,虽不热烈,却呼吸与共,无法甩脱!因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发,必是流血满地。
玄熠默默地翻阅着军折,李卿琦望着了烛火片刻,踱步出了大帐,慢慢走到城墙上,冷冷风吹着,他咬牙望着天边的乌云,唇角自嘲的勾起一个弧度。昔年自己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神采飞扬地想要辅佐皇上开拓一番事业,自信于自己纵横捭阖之术了然于胸,全然不知失意是何物。
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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