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过,将临近的树影摩挲出沙沙声响。齐牧不再犹豫,迈步往前。
他不打算进去,路过看看便罢。
这是殷子夜入侯府后的第三个中秋节。第一年,齐牧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第二年,齐牧在征讨安州余住的行军路上,第三年……总算他在,殷子夜也在了,可那又如何呢?中秋节该是与家人一起过的节日,他有着一大家子,除却几位夫人与孩儿,还有一串同族的叔伯兄弟,论明面上的亲疏关系,殷子夜还远得很。
不仅中秋节,所有的重大节日基本都是如此。
好在,殷子夜纵无亲无故,还有沈闻若这一个挚友。想至此,齐牧宽心了些。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走着走着,齐牧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不禁莞尔一笑。一喝醉就喜欢吟诗作对的,他认识的人里,大概就那么一个。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何须独酌,加我一个如何?”齐牧朗声道。
殷子夜不在屋内,而是坐在屋外几棵树下的一张石桌旁,一樽酒壶,一个酒碗,一道身影,一轮圆月。他茫然地仰起脸来,看着齐牧来到面前。
殷子夜一扬嘴角,将酒碗递与齐牧,齐牧看了看他,接过酒碗,一口喝干。
殷子夜撑着石桌站起身,提起酒壶,继续将酒碗满上,“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他毫不客气地从齐牧手中拿起酒碗,自己仰头咕噜灌下,一股清流自他唇边顺着脖颈滑下,淌湿了胸前的衣袍,“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他今夜喝的,正是齐牧作为中秋之礼赠与他的九酿春,亦是一种名贵的宫廷御酒。鉴于陈大夫的交代,齐牧平日送给殷子夜的酒不多,不过恰逢佳节,殷子夜近来身体也无大碍,便难得让他随性一番罢。
殷子夜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来,只准备了一个酒碗,齐牧毫不在意,与他轮番对饮,几碗下喉,有点酒意上头,眼前景象似是朦胧了几分。
殷子夜一首诗吟毕,再度悠悠开口,“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干——”说着,自顾又喝上一碗,继而斟酒,“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哈哈哈,说得好!”齐牧笑道,重复一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大肚能容,笑口常开,不也快哉!”
☆、伴君如伴虎
齐牧与殷子夜相继豪饮,后来殷子夜干脆拿起酒壶直接往自己口中灌下,真真完全失了平日温和守礼的形象,但齐牧岂会在乎?他本身也不是个过于拘节之人,对繁文缛节那一套实也颇觉反感,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前,混迹官场,比他位高权重的人多得是,不到他任意妄为,如今,他身为一方诸侯,往上供奉着天子,往下统领着众人,更要注意形象与口碑,而最能放开胸怀畅所欲言的时候,大概便是与殷子夜共酌之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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