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 (2 / 3)

+A -A

        从省城回来以后,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温子晴的“门房”被用作了保安室,她搬到了一个楼梯房,这个可怜的孩子,她一个人睡在楼梯房里,一个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的小房子。还是那么香的味道,不是一般的香气,是阴暗的破房子生锈的破窗子的味道,是温子晴身上、头发和颈脖间的味道。

        那个秋天,我在温子晴的楼梯房里留宿。还是秋天,她的手脚就冰凉了,每到秋冬她的手脚都冰凉冰凉的。我抱着她睡觉,抱着这个小小的温软的女孩。

        后来她写了信给我,那封信被我姐姐发现了,姐姐惊异地问我:你们在搞同性恋吗?我大吃一惊,马上故作平静地说:没有啊,怎么会呢?那她的信为什么会这样写的?姐姐追问。当时她心情不好,我安慰她的。我说。姐姐才没再问下去了。

        那天你**我脸的时候,我是那么快活。

        温子晴信里的一句话。

        这叫同性恋。世界上有个词语叫同性恋。一个天然让人回避的词语。原来我们那是同性恋。我那么想她,那么爱她,想得爱得那么辛苦,原来是因为同性恋,我想抱她吻她是因为我对她怀有着爱情,而不是友谊,我那么自然而然地就爱着了一个女孩。我,是同性恋。

        我震惊,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明确了自己对她的是爱情,其实我是早怀疑早知道的,十五岁半的那个夏天之后就知道,那不是友谊,我困惑,不知道它是什么,它像我所以为的爱情,但它不会让我脸红心跳,可它又让我梦牵魂萦,温柔似水,悲伤心碎,我不知道这样的爱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它见不得人,它会被人骂作荒唐神经病,所以谁都不能知道,尽管我觉得它美好并为之痴迷。我跟温子晴说我爱你,想你,但也从来不敢说,我的爱是爱情,从来不敢,我没说,没说过。

        我不震惊于同性之间的爱情,不震惊于同性恋这个词语,而是震惊它出自他人的口,是在对我说。它给我,给我们贴上了一个标签,一个不为世人所容的标签。它告诉我,不能耽于美梦,必须想到现实。

        我不愿意想,我逃避想。我还不到十八岁,还是个孩子,不必要为那些想得太早,我想沉迷就继续沉迷好了。我本能地反抗。

        继续沉迷到爱里,沉迷到自然里,我说。它,月亮。它,流云。它,夜空。它,星辰。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尤爱那些有月亮的夜晚,它充满了我的日子,充满了我的历史,充满了我的生命。

        月亮高高的,圆圆的,悬在深邃邈远的灰蓝空中,在一丝不挂的蓝空中,它独自享受着那无际的神秘的夜空。那么美,那么美,那么美。它就高高地挂在我的窗外,我的阳台,静默地注视着我,凝望着我,像一只深情坦率的眼睛。

        我头朝窗睡,就看着它睡,它也看着我睡。我对它说话,对着它背《第二次握手》里苏冠兰和丁洁琼的书信——“冠兰弟弟:请让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沿用这个称呼吧。在过去漫长的历史岁月里,这个在我笔下出现过几千次的称呼,曾经作为我的精神寄托和信念的源泉,激发了我无穷无尽的美妙幻想。这个镌刻在我心灵上的名字,曾支持我顽强地推拒了别人寄予我的无限情思,伴随我顽强地度过了那漫长的铁窗生涯,度过了在他乡异国漫长难耐的孤独、凄冷……可是,今天,铁铸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想了很久、很久,可是,我想不出,对我这样一个极端认真、极端忠实的人,生活为什么如此冷酷,如此不公平?命运何以如此无情地捉弄我?我想不出答案,也不想得到什么答案,因为我要走了……”

        我经常对它说话,背信,背诗词。它痴痴地望着我,静静地听着我,默默地爱抚着我。我笑,它也笑;我哭,它也哭。我潸然泪下,我柔情百转,我忧伤叹息,我哀痛绝望……它一直望着我,陪着我,抱着我,安抚着我。它总耐心地等待着我,等我安静下来,在它的银辉下合上双眼。

        我铺了席子,躺在宽敞的大阳台上,看月亮。我看着云从它身边飘过,看着风在飞,看着风推着云在跑,看偶尔划过的天边的流星,看着它从东慢慢移向西。我看着它,盖着它的洁白的被子,披着它的柔软的轻纱,蒙上它的朦胧的面巾,驰骋我的思绪,一直到进入虚无。夜半的时候,它用冰凉的手把我唤醒,催我回房再睡。它望着我,明亮的眼睛深情无比,我望着它温存地笑,乖乖地顺从了它的好意。

        我搬了凳子,坐在阳台边上,摊开了我的日记本,摊开了信纸,月光是明亮的灯,带着仙气,带着灵气,静默欣然地陪在我左右,它弥漫了整个的天地宇宙。

        常常是这样,我爱着温子晴的那些年月里都是这样。月亮,它陪我爱着温子晴,它陪了我许多许多年。

        我继续着不睡觉的夜晚,我舍不得睡,舍不得月光,星光,舍不得书和信,舍不得音乐和橘黄的灯。在那些书和日记及音乐里,在灯与月与星里,我要以更多更多的时间、温暖、光亮、音质以及想象来陪伴和丰富我的生命。我让自己封闭了,我自闭了,我让自己沉浸于寂寞和忧郁中,我是自觉的自闭症者和忧郁症者,尽管我并不知道这些词语和概念。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在用一个一个不眠之夜摧残着我的青春,摧残着自己年青的生命。

        第十一章标签(2)

        秋月下的大操场美得炫目,美得让人神思飘忽。高草在飘,夜风吹拂着它们,吹拂着我们。我和钟文在学校的大操场上漫步,晚自习下课后,她约了我,享受操场上广阔无边的月色。

        高三了,我们谈到了报考志愿的问题。钟文打算考商学,她知道我一直想考师范的。我跟她谈起前一天做的梦。我惊奇我竟然做了一个这样的梦。饭桌上爸爸问我:打算高考考什么呢?我说考师范啊,我想做老师。爸爸马上反对:考师范干什么呢?不行,不能做老师!为什么不能做老师?我惊愕。做老师那么辛苦,工资又低,还整天都得受气,当然不能当老师了!爸爸毋庸置疑地大声说。我被震动了,是震撼了,眼泪落了一桌子都是。

        我爸爸怎么可能反对我呢,睡醒觉以后我一直在笑,这个梦真可笑。我这么跟钟文说。为什么你爸爸不可能反对。钟文并没笑。我了解我爸爸,他会支持我的。真的吗?未必吧?你跟他说过了吗?没有,不用说,绝对没问题的。我说,还在笑,笑这个梦的荒唐。

        爸爸不可能不同意,我深信。正直,革命,以天下为己任,人民的公仆。我从小就给爸爸贴的标签,我们身边的人都这么给他贴标签。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脸上身上贴着这样的标签,太鲜明了,明确无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青春手记 分卷阅读9 (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