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骏马睁着一双水汪汪地杏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又转头走到“追风”身边与其交头接耳,似乎在临行告别。
不多时,“玉麒麟”率先走到了马厩前,只见它轻轻地用独角在门栓上一顶,那厩门应声而开。“玉麒麟”悄无声息地走到楚清溪身前,竟连一点异样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楚清溪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她紧紧地将脸贴在了“玉麒麟”脸上,低声道:“好马儿,谢谢你。”,她不敢有所耽搁,只因为辽宫里巡逻的卫队明显要多过于雀营,她将赵宁扶上了马背,自己又翻身骑了上去,正要驱策着“玉麒麟”离开,只听啼声得得,那匹萧太后的“追风”竟也从马厩里追了出来。
二马重逢,不胜亲密,楚清溪和赵宁相视而笑:既为爱侣,又怎忍心别离。这“追风”想来是舍不得“玉麒麟”罢。楚清溪含笑道:“如此更好。待与绮云接上头,三人两骑最为便利。”,当下二人不再耽搁,楚清溪扯破了内衣胡乱包扎了马蹄,便悄然骑着两匹骏马匆匆赶往城北清定门去。
当赵宁看到绮云的时候,两个人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绮云挺着个大肚子便要翻身下拜,却被连滚带爬从马背上跳下来的赵宁一把抱在了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却没有人会觉得腌臜。
楚清溪在一旁亦看着眼眶发红,但她知道此时并没有多少时间让她们一诉衷肠。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此地不可久留。绮云,这清定门的守卫——”
绮云擦了擦眼泪,正色道:“楚姑娘放心,这城门守卫,是小玉的哥哥。”,楚清溪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不是绮云先前与人有恩,又哪能这般轻松脱身?
绮云翻身骑上了“追风”,她那偌大的肚皮搁在马鞍上,着实让人有些惊心。赵宁忍不住问道:“绮云,你这身子,经得起长途跋涉么?”
绮云苦笑道:“经得起也要走,经不起也要走。事到临头,已经不允许我们回头了。公主,我们受了这么多苦,难道还能留在这里任人摆布么?”,她摸了摸自己高高凸起的肚皮,眉眼之间方才多了几分柔和之意:“论起来,他也算得上是龙子凤孙,只可惜宋辽不两立,他的父亲是辽人,他的母亲却是宋人,注定了他来这世上,活得便不容易。我是他的娘亲,我自然不能亲手杀了他,但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第66章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
绮云催马上前,走到宫城门下,只见一个身披银甲的白袍小将快步迎上前来,眉目间依稀与楚清溪见过的小玉颇为相似。那小将一把拢住绮云马头,低声道:“末将罗义先在此恭候多时,事急从权,还请绮云阏氏莫怪在下礼数不周。”
绮云微微点头,低声道:“如今不是客套的时候,你快些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去!”,罗义先颔首答允,正要回身冲着守城卫士示意放行,却见城门迤逦而开,迎面而来的一溜鲜衣怒马的马队,为首的正是当今大辽太子——耶律花喇!
正可谓冤家路窄,绮云一时避让不及,顿时被耶律花喇一下就认出了她□□“追风”!
“这马——”,耶律花喇俨然是喝过酒的:“这马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觑着眼瞅着“追风”,越看越觉得眼熟:“哎,你们都来看看,这马儿是不是跟太后的追风长的一模一样?”,他胡乱的摇摆着脑袋,招呼着左右侍从上前辨认。
绮云勒紧了马缰,倒退了几步,意图回避耶律花喇的打量,罗义先见势不好,慌忙迎上前去请安,又对着耶律花喇赔笑道:“太子殿下,这太后的追风,正好好地在御马厩里睡大觉呢,您看这小小的宫人,又岂能让追风这等俯首帖耳。”
耶律花喇觑着醉眼,闻言愣愣地想了片刻,突然一鞭子直朝罗义先头顶抽去:“照你的意思,竟是本太子看走眼了?”,罗义先猝不及防,一张白净的俊脸上顿时被抽出了一条红印子,他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忍下了被鞭打的屈辱,赔笑道:“末将怎敢编派太子爷的不是。只是这夜寒露重,爷刚饮了酒,万一受了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耶律花喇却对他的讨好充耳不闻,只顾不断地打量绮云和她身下的“追风”,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拼命回忆着什么。时间拖着越久,形势便越是不利。可是眼下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转移耶律花喇的注意力,更何况他显然已经认出了绮云:“好贱婢,原来是你!”
此时城门尚未关阖,楚清溪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若是被耶律花喇关闭了城门,恐怕她们一行三人,都将插翅难飞。故而她立时当机立断,一催□□“玉麒麟”,便猛然朝城门口冲去!
“玉麒麟”一声长嘶,四蹄腾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一下子便顶翻了意欲上前拦阻的守城卫兵。而那“追风”一见“玉麒麟”冲向城门,当即奋起前蹄,一蹄便将拦在身前的耶律花喇座下青骢马踢翻在地,随即一弹后腿,又堪堪踢碎了辽太子前胸的护心镜,眨眼便紧追“玉麒麟”而去!
耶律花喇尚且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已经背过气去。只见他唇色发紫,面目青白,眼看已是身受重伤。众护卫一见,慌忙蜂拥上前救人,即便是尚且有个别几个勉强追赶了几步,却早被三人两骑远远甩落在身后。
众人眼看二骑绝尘而去,只好慌忙抬起耶律花喇送医急诊。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萧太后和辽帝,待耶律不达衣冠不整匆匆自雀营赶到宫中时,只见耶律花喇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而满宫的御医都聚集在小小的偏殿之中,正噤若寒蝉地等着犹如一尊石像般冷酷严峻的萧太后示下。
“按照你们的意思,这太子,是没救了?”,萧太后的声音沉沉响起,平静的竟似在说着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提起了一颗心,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往往是最可怕的。
众太医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哀家问你们,这太子,可当真是没救了?你们都是聋了,还是哑了?”,萧太后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八度,顿时变的又尖又厉:“宫中养着你们这么多人,可都是吃白饭的?难道竟没有一个人,能想出可靠的办法,救一救你们的太子吗?”
众太医将目光汇集到了一个叫做裘炳通的医官身上,此人年愈八旬,已经兢兢业业在辽宫中伺候了一辈子,这宫中哪一个人没有得过他的看顾,甚至于昔日辽帝耶律不达呱呱坠地之时,亦是在他的照拂之下转危为安。是以这裘老太医在辽宫中,即便是萧太后,素日里亦会给他几分薄面,以彰其劳苦功高。
然而这一次,这裘老太医亦不敢轻易做声,因为从耶律花喇的状况上看,情况并不乐观。萧太后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身上,望着裘炳通官帽下皓然白首,她的声音稍稍放缓和了一些:“裘太医,你跟哀家说实话,哀家和皇帝也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裘炳通擦了擦鬓角的冷汗,心知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回答的不合萧太后心意,这项上人头怕是不保。然而这事儿又不能信口胡诌,若是与事实不符,难保不会被治一个欺君之罪。如此进退两难,着实是对裘炳通的一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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