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某一夜,诸葛亮从小寐中惊醒来。
中军幕府外,仓黑色的穹顶,月暗星昏,不见北辰。天际伴篝火而行,那面印有“克复中原”字样的大纛旗,在翳翳火焰上扬起,引他放下笔,无声的看。
军旗残破,已然跟着他四处征战,风吹日晒,生出零碎的线头和斑驳的印记。触今忆旧,诸葛亮突如其来想到它第一次挂在阵前的情景,继而想起第一次北伐,再次想起建兴六年的春天。
建兴六年,纵览天下,不无战事。
诸葛亮低下头皱眉思索,那一年似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出岐山,失街亭,退汉中......思来想去都是些痛心之事,大概收了一个伯约是难得的安慰。
似乎当初,竟也中了姜维的计策,以至于在那个赤焰滔天的夜晚,留下了慌张避乱的记忆,在弥漫滚滚浓烟的翳然原野上,同人相视,将彼此的面容刻进瞳仁,感慨年轻才俊的新生,当然,曾今也有死亡。
他忽然一把牢牢将故梦按住。
诸葛亮一生并不是没有遭遇过困境,或似乎是相似的情景轮回着出现,重重叠叠。
他想起那个人。
案前摇曳着一豆孤灯,将近熄灭。
又有脚步声传来。
昏暗之中的诸葛亮松开捏住大氅系带的手,急急去护灯芯。
“又有要紧军情了么?”
姜维只听到诸葛亮贯如常日般低沉从容的询问,恭敬的低头在外回答道:“丞相,是。”
诸葛亮面容无异的注视那明灭的火焰一点一点的印出走进的年轻小将来,露出难得的微笑:“伯约……”
姜维前来是为着曹真病重,司马懿向西推进一事。
几番讨论之后,已经是胧月如纱,低低的挂在天幕上。
姜维翩然而至带来的些许生气也随着他的离去归于无际,那仍带希冀的雀跃跳动在诸葛亮的心头。
“丞相,这一次……”
姜维缓慢退出去。
诸葛亮没有回答,一种强烈的预感压上他,他只觉得喉头生出艰涩的苦意,被打断的旧忆像融冰一般坠落,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人也许一时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已经是白发如霜的诸葛亮突然对自己说。
无事可做,往事便会回上心头。
一次次的仰首眺望,只是故人不再。
一次次的侧身回眸,却已来者无寻。
夜凉如水,“克复中原”的大旗在月色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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