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美铃和妈妈桑起了争执,也辞掉公关酒店的打工。但是她实在没有钱,不打工就付不起学费。所以仙人跳的设局,是在一种供需一致的情况下所产生的结果。
美铃对于在仙人跳之中当诱饵一事毫不犹豫。虽然被人发现的话,会被警察逮捕,但是她在公关酒店打工时也没有工作签证,不论哪一种情况都是违法的。
他们设局的地方不只有新宿,会定期变更场所,诸如池袋、上野、巢鸭、涩谷等地,这么一来比较不容易被警察盯上。伪装成中国黑道,也是顾虑到这个因素。即使有被害人跑去报警,一旦知道对方是中国人,警察便会裹足不前。中国黑道不像日本黑道是阶级严明的社会,他们的样貌连警察都无法掌握,即使深入调查也经常徒劳无功,所以警察会极力避免和他们接触。
伪装成中国黑道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不小心诈骗到同样是流氓的对象时便于脱身。他们在选择下手的目标时,如果对方有同道中人的感觉,他们就会避开。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遇过流氓两、三次。
看来和蔼可亲的秃头老爹脸色骤变,发出凶狠的声音威胁时,山田当时真的觉得自己的大限已到。后来他们三个人用所知的中文你一言、我一语连珠炮似地说着,趁对方吓到时落荒而逃。幸好对方也没有追上来。
如果被对方知道他们也是日本的黑道,事情恐怕不会这么轻易落幕。对方会怒气冲天地说「竟敢跑到我们的地盘撒野」或是「竟敢愚弄我」,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他们找出来,然后等着他们的就是惨绝人寰的私刑。可是,如果以为他们是中国人,就会顾虑他们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组织当靠山,不敢随意挑衅。
香烟快抽完了,山田懒得再点一根新的,可是又想咬些什么东西,于是仍叼着嘴上的香烟。烟雾在晚风的吹动下四处流窜。昏暗的路灯下,从老旧的水泥墙向外延伸的橡树树枝,宛如孩童挥舞着玩具一样粗暴地弯曲。
来到穷酸巷弄的尽头,便可以看到山田居住的公寓「」。公寓名称是横写的英文字,不过建筑物本身是三十年前、昭和时代的产物。以建筑物的年代来说,外观算是很赏心悦目,但里面的设备很老旧。所以,虽然是一房一厅,又位于新宿附近,却只要八万圆的租金,算是很便宜的价格。
进入公寓入口,寒意顿时缓和不少。他按下八楼的按钮。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一点,本来电梯的速度慢得有如每站都停的电车,现在却快得有如特快车。电梯上升时,他从紧闭的门扉外侧一直听到「嘎隆嘎隆」、仿佛电梯坏掉的声音。
走廊的回音很大,所以他刻意放轻脚步。他不想被人说「流氓就是没常识」,也想避免和一般人起无谓的争执。
山田的家是一间三坪大、宛如老鼠窝的单人房。通常这样的住宅是纵长的构造,但山田的家是以玄关为中心呈横长型。直到良太搬去和美铃一起住为止,他一直和良太两人住在这间难以收纳的房子里。
山田打开门,发现屋内的灯亮着。他本来以为自己出门时忘记关灯,但是并非如此,只见狭窄的玄关前摆了一双放置整齐、颜色略脏的黑色球鞋,床上有一个缩成一团的人影,偌大的脚掌还伸出棉被之外。
他听见睡得安稳的鼻息,本来想蹑起足音,但旋即又想这里是他家,为什么他非得顾虑别人不可?
于是,他故意发出吵闹的脚步声穿越房间。淋完浴,穿上代替睡衣的棉裤回到房间时,厚脸皮的不速之客——加纳路彦仍然在床上贪睡。
「喂!」
即使出声叫喊,路彦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山田叹了口气,将灯光调为小夜灯,把身材颀长的男人推到墙边,再滑入对方的身边。被人的体温温热过的棉被暖呼呼的,让他觉得很舒服。旁边的人在棉被里蠕动,用模糊的声音说:「信二哥?你回来啦,今天真晚。」
这句话让山田的心里觉得很温暖,但又有点难为情,所以故意刻薄地说:「这里可不是你家」。不过,打从他将家里的备分钥匙交给路彦的那一刻起,这句话的说服力便等于零。路彦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
「……今天只有第一节有课,之后我一直在打工。因为真的太疲倦,想要休息一下,没想到就睡着了。」
今年春天,小山田四岁的路彦考上东京的大学。路彦的家里似乎有给他优渥的生活费,但是路彦说「我想多赚一些零用钱」,于是在附近的搬家公司打工。
路彦虽然长得很高,但是身材宛如火柴棒的他毫无体力可言。山田觉得搬家公司这种靠劳力决胜负的打工对路彦来说太勉强了,果不其然,路彦一开始打工时,每次都累得像一条破抹布似的。结束打工到山田的公寓时,路彦也曾经累得没力气按门铃,直接最倒在玄关,吓得山田差点叫救护车。
山田曾经对路彦说过,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太勉强了。但是,尽管经常工作到筋疲力竭的地步,路彦仍然持续这份工作。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路彦的身体也逐渐产生变化。虽然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很纤瘦,但是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全身覆满富有弹性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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