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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听说这等惊天秘闻,眼前一时间闪过数名争相辟谷的当世高手模样,“宋仙人飞升之前不是辟谷了么?”

        “外人见到的他,并非真正的他,只是他身居其位不得不为。有人传言,无量心法练到最高重先是‘食气’,再是‘不食’,传得煞有其事,可我典籍至今都不知这一说法出自何处。我师父当时想着反正外人不可能修我派心法修至第十重,那随外人说去便罢了。”邵北轻声说道,“糖也是,他担心此事被人知道了拿去做文章,于门派威严有损,所以除了我和师叔之外无人知晓。我师父他看似冰冷无情,教条刻板,可我曾听掌门师叔谈起,当年我师祖仙逝时,师父跪地七天七夜,用双手挖出一丈见方的深坑,伤心得竟连佩剑落入冢内都一无所知,直至师祖入土数日后才发现。从那之后,他便再无佩剑。别人当他是剑法臻至化境所以目中无人,故意把剑葬于土中,其实他只是不愿再佩别的剑,心中唯有师祖授他的那一把。”

        听到这儿,陆晨霜不禁有疑:宋衍河若果真如邵北所言,分明情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那又怎能飞升的?

        邵北:“我在非人居住之地住得多了,初入门派时睡床极不适应,师父夜里便坐在我床边,将手心覆盖在我额头之上定我心神,第二日我醒来时他仍坐在床边,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自那日起,师父叫我练剑,我便练剑,他叫我习字,我便习字,他去南涧山壁之上的岩洞中闭关,我便守在南涧水边,若有一只鸟儿经过他闭关的岩洞停住,我就爬上去将它赶走。我打定了主意,他要守护什么,我这一世便也守护什么,直到……”

        陆晨霜头一回听到这么一个宋衍河,比说书的戏说演义还出奇,他正听得聚精会神,见邵北话说一半突然噤了声,便代他说了:“嗯?直到宋仙人飞升?”

        邵北望了他一眼,又是那副恹恹的模样,像不情愿似的“嗯”了一声。

        这么接连起来看,邵北所言未必没有可能,或许是宋衍河积的福报多才飞升的?毕竟他从前收妖拿怪,功绩累累,造福了一方又一方,否则也不可能被人称之为“仙门三奇侠”之一了。

        不过……陆晨霜问道:“这些话,你和我说,是?”

        “我自然是因为信得过陆大侠。今天在这里的若换做旁人,我一个字也不会说。”邵北将手按在肋下,脸色苍白,“我身上中的这不知是什么毒,倘若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日,我不想……让这世上连一个知道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都……”

        话说到最后,他声音凝咽,垂眸紧抿着唇,说不下去了。

        “咳咳咳咳。”陆晨霜剧烈干咳几声,心道这小子怎么这般不经吓?等会儿可别睡着睡着自个儿肝胆俱裂了。他道:“这个……天无绝人之路,你切莫这样想,你师弟说李掌门明日就派人来接你们回去。依我看,饭还是要吃的,你且躺着,我端与你吧。”

        门外木板走廊“噔噔咚咚”一溜响。

        “陆大侠,久等久等,我回来了!”苏明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自说自话地朝里一推,“哎?师兄醒了?”

        邵北忙止住方才那副挂丧的神情,掩嘴清了下嗓子:“嗯。远梦如何?”

        “远梦没有大碍。只是他小时候受过惊吓,从来就多梦,现下更是闹腾得紧,我非得盯着不可。”苏明空大大咧咧,没顾得细看他师兄死活,倒是朝端着碗拿着勺站在邵北床边的陆晨霜一抱拳,“客栈的小二我不太放心,原本正担心师兄无人照看,现有陆大侠亲自照料那再好不过了,苏明空感激不尽,在此拜谢。”

        说着便鞠了三个快要够着地板的躬。

        陆晨霜:“……”

        他低头一看,自己这姿势,怎么有点儿像是要亲自喂邵北喝粥?

        噔噔咚咚噔噔,苏明空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邵北自不可能真的让陆晨霜喂食。他接过碗,拿勺子翻来覆去地搅那一小碗粥,就是不往嘴里放。

        粥已凉了许久,一碗不过是一大口的分量。陆晨霜看他搅合看得别扭:“怎么不吃?”

        “我是在想,当日我师父端给我的那只碗,和碗里的粥,都与今天这碗极为相像,只是其中少了些糖。邵北曾闻朝野更迭星有异象,人有不测玉镯自断,兵祸将起战马嘶鸣,天灾将至深井自涸。”邵北抬眸冲他轻轻一笑,笑得要多苍凉有多苍凉,“这碗粥是不是寓意我在世间走了一个轮回?新生从一碗粥开始,又从一碗粥结束。缺的这味糖,是上天告诉我,我的福缘已经用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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