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沈予风却感觉一双眼都被烫了一下,立刻收了回来。
谢玄礼并未察觉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抿了一口酒,对一旁的智尧道:“本王不久前听说了一件事,甚至好奇,想向使者问一个真假。”
国宴上不宜过多讨论政事,智尧深谙此道,笑道:“王爷请问。”
谢玄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声道:“听闻西域有一奇药,名叫长相思,饮下此药,即便是男子也可怀孕,此事……是真是假?”
智尧爽朗一笑,并不直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谢玄礼眯起了眼,“是么。”
“不过,这长相思,在下还是略知一二的。”智尧补充道,“准确来说,长相思,是一种我国宫廷秘制的情蛊。”
谢玄礼手上一抖,险些将酒杯里的酒洒出,“情蛊?”
“不错,此为我西域女儿特有的巫术,十年方可得一情蛊。只要饮下此蛊,与人交欢后,便会死心塌地地爱上那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在那个人身边。一旦相离,万虫噬心,痛苦不堪。这情蛊,可谓是万蛊之绝啊。”
智尧还在说些什么,谢玄礼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服侍他多年的徐德海看到他极差的脸色,一时间以为他要晕过去,忙走上前,“王爷?王爷你可还好?”
近在耳边的声音好似是从远方传来,和带回响,和丝竹之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有几分诡异。
没有得到回应的徐德海心道不妙,正欲上前搀扶,谢玄礼迟钝地摆了摆手,“无事。”
谢玄礼也曾经疑惑,不过是失忆而已,为何那时他整个人都性情大变,明明知道沈予风风流成性,还心甘情愿地守在他身边;两人发生肌肤之亲后,他眼里更是只容得下沈予风一人,即使恢复了记忆,也要不惜隐瞒身份,就因为沈予风随随便便施舍给他的温柔。即使重新大权在握,他仍旧只要他一人,不折手段地把人栓在他身边。他不允许他碰别人,想着别人,不允许他多看别人一眼,他把他藏起来,他要杀了占据过他心里的人!他心里一直坚信着他对沈予风的感情,甚至没有想过此情何来。
原来如此,原来不过如此。
“若情蛊解了呢?”
谢玄礼失神的片刻光阴,智尧已经从长相思说到了他们西域女儿如何重情重义,勤俭持家,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一时尚未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情蛊除,则情灭。任从来爱得多死心塌地,只要情蛊一解,尘缘了,不过故人尔。”
“故人……”谢玄礼低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淡淡一笑,“好一个故人。”他仰起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苦涩猛地穿过喉咙,他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爷?”
“皇叔!”
不少大臣都露出关切之色,小皇帝也将目光投向谢玄礼。沈予风陡地站起身,差点打翻桌子,把坐在身边的谢玄乐吓了一跳。
谢玄礼几乎要把眼泪都咳出来,“无……无事。”他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意外。
智尧早就知道面前这位摄政王才是大楚真正的掌权者,此次联盟西域能占到多大便宜基本是由他一人说的算。他有意讨好,可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后,摄政王神色寡淡,自顾自地喝酒,他也只好作罢。
曲终人散,不知何时外头又飘起了雪。谢玄礼回到太兴宫,洗去一身酒气,换上白色的常服,静立在窗前,看着柳絮般的雪,眼中仿若深潭般幽深。
“王爷,”徐德海轻声道,“时辰不早,该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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