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坤忙打住他的话,道:“别说话,小心动了气,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又向明昊道:“齐易早有埋伏,祁望已将他们制伏,彦俊带了左路军去追逃兵。今夜一切已定,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只是先前忽有箭攻,我担心你们在营中受伤便先来了。”
明昊道:“殿下也该让侍卫护着。”
夏侯坤望着气若游丝的朱正廷,道:“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风卷来一阵浓烟,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大火弥漫,掀翻了一座又一座灰白的帐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比之先前更令人不寒而栗。
瞬息之间,明昊和朱正廷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力量抵入他们肩臂,不及对抗,立时几个趔趄摔出丈许。
恍惚间,似乎望见夏侯坤身旁的大帐倾倒,顷刻间那高高瘦瘦的身影便被掩入灰布烟尘之下。
倒在一旁晕了半刻,明昊才强撑着意志令自己清醒。
他揉揉眼睛,急忙奔过去用双手不停奋力扒开压在夏侯坤身上的尘土和帘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见他露出了头。
夏侯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间的雨露空气,又忍不住闷闷地咳了几声,才踉跄着站起来。
又听得呜咽之声遥遥远远地传来,不知是人声,还是掠过烈火的风声。
远远地听见马蹄声作响,整个地面都似在随着剧烈震动。祁望和澹台林率军赶到,他二人勒住缰绳停在太子殿下数丈之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夏侯坤身前。
祁望语速虽快却不慌乱,道:“殿下,奉恩乱军已被尽数羁押。”
夏侯坤半侧过头,尽管火还在燃烧着,山风已抚平了半夜的喧嚣,此刻月光在他侧脸的棱角上结成了霜,几缕发丝散落鬓间,略微有些凌乱,他微微皱眉,道:“凉夜呢?”
祁望道:“二殿下并未亲至,应是与齐易书信往来。”
夏侯坤道:“这件事让枢密院暗中去查,不要透出风声。万一与凉夜无关,莫要让他寒心。”
明昊正欲反驳,却被澹台林用眼神止住。
澹台林已注意到朱正廷神色有异,问道:“陆公子受伤了?”
夏侯坤点点头,道:“他中了七草混元丸的毒,眼下我们得赶紧出海,去药仙岛寻解药。”
朱正廷捺住他的手腕一紧,用力睁开眼,强撑着一口气道:“不,不……你不能去!”
祁望道:“殿下放心,我可以护送陆公子出海。”
夏侯坤摇摇头,道:“你留下,要稳住奉恩城和南边的军心。思汀懂医术,彦俊剑术高超,他二人护我不难。”
朱正廷将他的手腕握得发白,仍是坚持道:“你不能去!”
夏侯坤说话一向亲和,这一次的语气却甚是坚决:“上一回你说一定会再见的,一等便是两年。这一次若是不与你同去,下一回可不知又要再等几年了。”
朱正廷心里着急,他最是能明白夏侯凉夜心思的人,知其必不会对夏侯坤手软。此一去,遥遥东海,不知夏侯凉夜又会生出何等诡计来对付夏侯坤。祁望虽有手腕,文韬武略样样不输,可毕竟是臣属,若无太子殿下坐镇,一旦事起,凭他的身份,绝难压得住。
他想继续劝,可也只是嘴唇翕动,已无丝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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