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科特从女孩身后抱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等着她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女孩儿受了惊吓,饭勺掉在了地板上面。她笑骂了科特两句,回应了他的吻。
而后便弯腰去捡地上的饭勺。
这时候科特忽然看到,女孩儿的纱裙下面隐约空荡了许多。再仔细一看,原来那双曾令科特神魂颠倒的白嫩细长的腿,有一只被截掉了一半,露出红彤彤的断面来,发肿发胀,殷殷渗血。
科特便是在这时候惊醒过来的。
窗外正下着雨,淅淅沥沥。南方的雨竟也是与北方不同的。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如同一首温婉的小夜曲。
科特的左腿截面处隐隐作痛起来。他听说老人偶尔会关节胀痛,便经常是在下雨潮湿天气里发作的。
汗津津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科特想,或许这也是同样的原理。
曾经有一次,科特想要帮助未婚妻做菜,却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那时候沾了水,伤口也是同样胀痛。
这或许也是同样的。
但医生不这么认为。在科特被小鬼提醒了失去了三分之二条腿的事实以后,他便感到截肢处很疼。
医生说,那是错觉。人不可能因为已经没有了的东西而感到疼痛的。那只是心理上的错觉。
错觉,幻觉。科特想。
他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意识到那鬼东西不知是跑哪儿去了,此刻并没有在这屋子里再看着他。
科特的适应能力很强。
毕竟他曾经适应了残酷的战场,现在要适应只有一条好腿的生活也并非是太难的事。
难以适应的是每晚的噩梦。
医生说的不错,脑震荡的后遗症是可以逐渐恢复的。虽然科特并没有告诉他,除了幻听、幻觉,自己似乎还丢失了在战场上的部分记忆。
他是说,部分。
科特记得自己是如何走上战场的,那样热血沸腾。国家的上位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他们要为正义而战。
科特也记得自己经历过的全部战役,地形,以及所有征服并暂时驻扎过的村子名称。
若是有人要来考察这段历史,科特敢肯定没有人再能说得如他一般准确。
但他不记得那些细节了。
科特当然记得自己杀过人。每一名上过战场并最终得到嘉奖的战士自然是奋勇杀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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