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朝臣们都劝朕,道国丧期间不宜动兵,于国祚不祥。父皇尸骨未寒,朕实在害怕他在九泉之下不得清净,让朕做不孝之子。”
“可先帝一生赫赫武功,若放任突厥人侵扰边关,才是教先帝不得瞑目!”
他说得很急,嘶哑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有些粗嘎,两眼紧紧盯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喜极了他这副忐忑又急切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儿才挑眉看向他:“想用兵,那表哥求求朕啊。”
第15章
我刚说出这话便有些忐忑了。父皇一生奋武,才不会理会什么国丧不国丧,卫映听我说这样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把军政大事视作儿戏,以为我果然是个昏君苗子?
我不是昏君,我知晓利害的。
我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台阶,他若是犯言直谏,我便大笑三声说朕不过是同你玩笑,如此他自然会羞惭被我戏弄了。却不想他闻言并无什么反应,低下头轻声道:“臣恳求陛下。”
他这么好说话的吗?我且惊且喜,先前的踌躇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反复咀嚼这他那一句恳求,很是为他有了求我的事自得,等到出口应允,我更惜字如金,只说了两个字:“允了。”
到了次日上朝我允了用兵一事,有臣子谏言我便道是骠骑将军的意思,此后作壁上观,无形之间便让卫映替我做了恶人。父皇亲自教授我的帝王之道,他舍不得把卫映当做棋子,我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作所为,不过是让他做回一个臣子的本分。
我十分好奇卫映的想法,想知道这今非昔比的处境下他是否会觉得落寞惆怅,闻言留朔侯府如今也是门庭冷落,一问便说是骠骑将军身体欠佳,要闭门静养。
我在寝殿中左右踱步,想到卫映到了冬日确实多病多疾,我并未对他有什么恩宠照顾,底下的人会不会欺负他?
思来想去,我还是命人准备了礼物去探望,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替父皇尽孝。御驾到了侯府,下人说他正在暖阁待客。
他常年住在宫中,倒不知有什么贵客能进他留朔侯府的大门!我疾步走到暖阁,推开门扉去看里边的情状,门缝先是露出卫映的半张脸,他听到声响,正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我看到他端着一杯香茗,脸孔在炉火和白雾的映衬下温柔许多,而他对面跪坐的人正煎着茶,两人相对而坐,倒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我紧紧攥着拳,一时之间又是气愤又是嫉妒,不能想象卫映和父皇之外的人竟然也能亲近,待到看清那人的面孔,气便堵在喉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轻裘缓带,作南人装束,面貌是一种温润的俊朗,因出身贵重,自有不凡气度。
是萧元胤。
第16章
我的到来显然让他们很是意外,正要行礼时我喝止了他们,一屁股坐在了他们间对窗的位置,看向红泥小炉中碧色的茶汤:“中书令好手艺啊。”
“雕虫小技罢了。”萧元胤一笑,十分乖觉地将新茶倒了一盏呈奉于我,我一口饮尽,只觉那颜色虽好看,味道却寡淡,白惜了这好茶。我这神思遨游之际,口喉上便分了心,一着不甚,竟狠命呛了起来。
跟来的内侍连忙为我顺气,我泪眼朦胧,想看看卫映和萧元胤是不是在笑话我,等缓过气来以后他们两个已经扭过了头,看上去倒是一派平静。我含着泪,控诉萧元胤道:“萧卿茶水略有些烫口......”
“臣不知陛下受不得烫,实在罪该万死。”萧元胤连忙抱拳请罪。我清了清嗓子,心虚知晓他这茶是当真没有烫的,急忙正色转移话题道:“可萧卿这茶中为何不着一物,连葱姜都无?”
“羲照在病重,吃不得辛辣之物。”他道。我瞥向卫映,他仍然在自顾自饮茶,既未看向我,也未对萧元胤的称呼有所反应,显然对此习以为常,我心中不平,又道:“骠骑将军素来不喜见客,先帝也曾言不许外人拜见,扰了将军静养------萧卿怎的明知故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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