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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一场大火,将晏凉的家烧没了,也将他的脸烧毁了,十年过去,彻骨的疼痛与不甘已被磨得比尘埃还细,狰狞的伤痕也覆盖在浓艳的蓝花刺青下,瞧不清原本的模样。

        横竖是一张脸,人终究会老,早些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晏凉甚至都忘了,曾经见过他的长辈,都忍不住抱他亲他,惊叹他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无一例外。

        也许是刻意忘了吧,谁知道呢?

        ……

        天色近晚,暑气未消半分,闷热异常。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味儿,随处可见纸张的灰烬与将熄未熄的火光。

        小厂胡同口的路灯坏了,忽闪忽闪的,在瓦片上落下昏黄明灭的阴影。来人走得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悠闲且笃定,胡同太窄,一辆自行车迎面而来,险些与那人撞上却没打铃,视若无睹般疾驰而过。

        来人毫不介意,在一户人家前站定,叩门,片刻,门被从里边打开,是一个戴着口罩的青年,额前刘海略长,遮住了眼睛。

        预约时间到了,彼此却都不着急,来人在院子的矮凳上坐定,晏凉为他沏了杯茶,独自去屋里准备,对方说图案已经与方老师确认过,剑与莲花的组合,纹在肩胛骨上,他动手就成了。

        作为学徒,这是晏凉第一次上手,且是老师不在的情况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最近的一切……都不大正常。

        一到白日,他就昏昏欲睡,身体困到融化了似的动弹不得,太阳落山才稍稍好些,却又觉得身子骨轻飘飘的,五感都变得模糊混沌。

        且明明是盛夏,却总觉得冷。

        “小哥,大热的天,捂着脸做什么。”对方喝茶,漫不经心的调侃道。

        晏凉玩笑似的撇了撇嘴:“脸上有疤,怕吓着您。”

        云淡风轻得就似说别人的事。

        来人不置可否,笑:“我听方老师说,你面上纹了个稀奇的图案,所以想瞧瞧。”

        晏凉明显一愣,方老师从不将自己的事与旁人说,如果对方晓得,必定是老相识了,也不好驳了老师至交的面子,旋即点了点头,揭开口罩,半张脸隐匿在院子暗淡的灯影里。

        兴许是夜太浓,灯太暗,狰狞的烧伤痕迹隐了去,浓烈到妖冶的蓝浮动在夜色中,那是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花,不存在于任何典籍书册百科里。

        来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久没说话,末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我……能换成这图案么?”

        晏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头:“抱歉,不行的。”

        来人眨了眨眼,也没坚持下去,点头:“这样啊……可惜了,请问,这花有什么典故?”

        “我自己瞎设计的。“晏凉清淡的笑着敷衍,他面上这蓝花,没有名儿也无从考究,小时候反反复复迷迷糊糊在梦里见过,和蓝花一起出现的,还有尸山,血海,连着筋肉的人骨和残破不堪的怨魂。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这种诡异不祥的梦,在他被大火烧伤后就再没出现过。

        那年他九岁,名字还叫季珂,火灾后父亲不堪家庭重负跑了,母亲带着他改嫁,他也随母姓晏,改名晏凉。

        算命先生还说,季珂这个名字,他压不住,所以自小羸弱多病,磨难不断,改了这个凉字,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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