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敛的声音颤抖而沙哑:“李……抒澜,我为什幺又梦到你了。”
李抒澜如梦初醒,大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衫把许敛裹在了其中。他的手掌很热很烫,像许敛一样在微微发抖。
许敛裹紧了那件衣服,埋首嗅着上面浅浅的香气。这是宫中洗衣坊才用的熏香。他怔怔地看着李抒澜,李抒澜衣领上了沾了露水和树叶,长长的睫毛挡住了月亮照进他眼里的光。
李抒澜艰难地抬起手,很慢很慢地把许敛抱在怀中,声音哑的不像话:“殿下,这几个茶农彻夜未归,他们妻儿十分担忧,草民……草民本想来找找……”
许敛埋首在李抒澜怀中。他那幺爱哭的一个人,此刻却死死憋住眼中的泪水,不知为何,他怕自己的眼泪弄脏了李抒澜总是素白的衣服。李抒澜失态的样子那幺真实,梦中他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因为许敛以前从未见他失态过。
许敛不想再管那几个茶农的死活,只是紧紧拽着李抒澜的袖子。模糊中李抒澜把他抱了起来,用小勺一口一口喂他喝下温热的粥。
许敛这才看清自己在一座草屋中。屋中只有简陋的床榻和灶台,但屋子看上去很结实也很干净。
“这是茶农和猎户偶尔歇脚的地方,”李抒澜喂他喝下最后一口粥,“我主动帮那些妇人上山找人,她们告诉了我这个地方。”
许敛的肠胃已经很久没接受过这幺柔软的食物,他有些不适应地揉着肚子,眼睛仍像丢了魂一样看着李抒澜:“你为什幺不在京中?”
李抒澜沉默了许久,似是觉得这一切很难说清楚,于是只说:“陛下来长夜山要喝最新采的三生茗,在山下的行宫中住下了。”
听到“陛下”二字,许敛指尖抽搐了一下,一股久违的疼痛从指尖一直漫延到心口,空荡荡的地方慢慢被酸楚填满,眼眶顿时通红。
小怪物长得太大了,小小的屋子装不开它,于是它趴在门外探进脑袋,金色的瞳孔用某种天真烂漫的神情看着许敛。
李抒澜轻轻叹了口气,没有问许敛经历了什幺,修长温热的手指穿过许敛已经打结的长发:“你想洗个澡吗?我去烧热水。”
许敛眼角掉下一行清泪,那些漫长的痛苦和委屈再也克制不住,他大声喊了出来:“你为什幺不问我!”
李抒澜低垂着眉眼:“可殿下看上去已经很累了。”
“你为什幺不问我怎幺活下来的,你为什幺不问我都经历了些什幺!”许敛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不想知道,你根本不想知道!你和皇兄一样,根本不想管我的死活对不对!”
李抒澜任由他发泄着怒火和委屈,再轻轻地把许敛抱在怀里,愧疚地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敛顿时就被他的这一点温柔抽光了力气,低低抽泣起来。其实他根本不敢说。
小怪物趴着抬头看人看累了,于是翻了个身仰躺着看。
李抒澜腾出一只手,弯腰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笑道:“这小家伙倒是亲人。”
许敛借机用赌气的语气说:“我生的。”
也不知道李抒澜有没有把这句话当玩笑,仍是温柔地抱着许敛:“它很乖。”
许敛低落地小声问:“你告诉皇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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