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在自己的破陋小屋中醒来,昨夜婉拒了香寒的留宿邀请,冒雪离了花满楼,冷月凉雪踏上去倒是有几分诗人雅兴,可区区在下却只能安生呆在脂粉簇拥里,作几首调戏窑姐儿小倌儿的淫诗。
背好竹筐,一路晃悠,目标是城东的来福客栈,沿路街边有细碎鞭炮炸开的红纸,熏鼻的淡硝味伴着糖糕的气息,象征着除夕已过,该做活的做活,该上工的上工。
走到街边糖糕摊子前,花了两块碎银子换上两块糕点,哆嗦着手蹭着上头香软热气,卖糖糕的王婶打趣道,“哟,白秀才今日大年初一还去来福客栈说书?”
我舔了口糖糕上头的细碎桂花油,倒是足斤足两的香气四溢,含糊道,“王大婶儿,这不是大年初一打赏多么。”
不想王婶突然凑近我面前,皱巴菊花纹的脸面让我很是想往上头撂几枚银针,她蹙着眉心,连带整张脸到脖子都皱起,故作低声,实则大嗓门,“白秀才呀,听婶儿一句,这正当年的好年龄,总到窑子里作甚么妖。”
果然这女子不论十八还是五十八,说长道短本领都是臻至化境。
我呸!我昨儿还见你五十郎当岁脑袋都秃瓢的汉子去花满楼里找小翠红,不管好家里男人,寻我来说事。
周遭有早晨食客看过来,个个面带意味深长,我只得面上谦虚有教如同她是我亲邻好大娘,“小生只是去风月场合同里头客人打打双陆挣个零活而已,实在不是去寻哪位姑娘小娇的。”
不成想王大婶依旧不屈不挠,眼色闪烁,“这年头去花满楼那种地方的,不是寻姐儿就是寻倌儿,难道白秀才你其实是……”
大娘愈发说弯,我一脑门子冷汗涔涔,只得低声道,“大婶儿,实话告诉您罢,我……我不成。”
大婶恍然大悟,尖声喊了一句,“原来白秀才你是个不举!”
有数道灼灼目光激射过来,我讪讪一笑,默不作声作势舔了舔手中糖糕上的桂花油。
这时有几名短打灰衫的掮客路过,大婶终于把一腔热血转而投入了生财事业里,暂时无空闲理睬我,我如逢大赦,赶紧趁机溜开,脚底抹油。
难得一次撩衫子撒腿狂奔里,隐隐还能听见空旷大街上回荡王大婶惨烈尖叫,“白秀才,下回我往你买的糖糕里搁羊肾,望你早日金枪不倒!”
“望你早日金枪不倒!”
“早日金枪不倒!”
“不倒!”
“倒……”此嚎叫回荡在我耳朵与青石砖街上,久久不散。
你他姥姥才糖糕搁羊肾!祝你姑表亲戚吃糖糕都搁一股子腥燥味儿满屋里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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