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打湿了白凌的手背。
林修境被迫仰望着男人的脸,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是单纯地掉眼泪。
白凌看到他哭,心都碎了,一抽一抽地疼,本来冷硬的脸多得是动容,一把把他揉进怀里,用力在耳垂上咬了个红印当作报复,“你个混球,来这套,明知道我受不了这个。不是要绑架我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自己哭上了?”
修镜看到他回暖的表情,又变回以前温柔的口吻,实在憋不住,眼泪刹不住车地流下来。他希望白凌可以揍他,掐死他,而不是反过来心疼他那几颗不值钱的眼泪。
“算了、算了,我输了,我认栽。反正我死在你手里,是注定的。”
白凌无奈地在他泅着汗的发梢和颈间深深地叹了口气,亲掉他的眼泪。“这把年纪还掉眼泪,不怕丢脸么。你就知道对我狠,知道我心里难受,还哭个不停,是不是真要我死不瞑目?我跟小修不一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林修境是痛苦的,白凌越对他温柔,他越惭愧。“老师……”
“坐沙发上。”白凌看了一眼显示器,心想林修境是打定主意让他交代在这了,有些心累,放弃般坐在沙发上,把林修境拉到怀里:“我们聊会天,反正马上要死了,说会儿心里话好不好?”
林修境躺在他怀里,计时器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像在凌迟自己的耳朵,“说什么?”
“随便说说。”
白凌低头捧着他的脸,才看见林修境眼角边扎了玻璃碎,渗出了血。他大惊小怪地说要破相了,小心地把那些小小的玻璃碎一一取下来,给他顺顺的后背,简直是把他当成哭岔气的小孩子一样安抚着。
换做平时,修镜只会觉得哭笑不得,但今天,他不想离开白凌怀里,一点也不。他宁愿自己幼稚些、自私些,放纵些。
白凌很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抱着他感叹:“以前傻不拉几地觉得,南方的冬天不会下雪就不冷,可是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还是不习惯这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即使穿再多,手脚都会冰得刺刺地疼……世间清景应如是,时间过得很快,我还记得上一年过年,咱两留在这边守岁,一起包饺子来着。”
林修境含糊着眼泪说:“不是饺子,是馄钝。”
“差不多啦,馄钝和饺子能有什么差别……突然好想吃啊,今年咱们再包一次吧,这回包一次像样的,再让厨房炒两个家常菜,开一瓶89年的轩尼诗,汤圆什么的也弄一点。”
林修境低垂着头,一股绞痛绞着他的心脏,几乎要把他掀翻过去。“好啊,我要白菜猪肉,不准再放辣椒,上次辣的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还剩十五分钟。
白凌的声音温柔细腻,像哈瑞尔的提琴,比江南水都的吴侬细语更催人入睡,林修境被他抱得舒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精神变得有些恍惚。
那是多久之前。
公会刚进驻南市的第一天,他们穿着整齐的白色军装,在烈日炎炎下接受军区司令的观礼。林修境常年伏案研究,所以有一点小近视,那时阳光强烈过了头,晒得人有些眼花,他不得已摘下眼镜,看到晴空万里,和最前方那人迷迷蒙蒙的后背。
首长致辞后,白凌站在主/席台上,傲然地在国旗面前宣誓,那个人还和平常一样,不扣军装的第一颗扣子,崭新干净的白衬衫收紧军裤里,腰身扎得紧紧的,看起来神采飞扬,平日里的随意收敛了几分,连语调也变得铿锵有力:“我们的职责,是捍卫民众的生命;我们的价值,是守卫这片不幸的国土,猎人公会,绝不对病毒妥协,绝不对疾病妥协,也绝不对以患病为幌子的犯罪行为妥协!”
林修境站在人群里望着他的老师——以后则是他拥戴的上司——他想着,如果一辈子能跟着这个人,无论他去哪里,自己都在背后跟着,该有多好。
一跟就跟到现在。
十年很长,足够两个情投意合的人做很多事:比如窝在被窝里看美国老片,在晶莹剔透的北一哨子棺接吻,一起品尝西班牙甜点,手牵手在塞纳河漫步,顺便去巴塞罗那工业时代的旧址逛一圈,最后去玩具城买颜色最多样的积木。
从坦诚相见到相知相爱,从执子之手再到与子偕老。十年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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