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重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让他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坐吧,我的朋友。”黑暗里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嗓音磁性低沉,曾经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响起。
“不……”他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这不可能……”
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应该已经和那火焰融为一体了才对。
“我将永存。”那声音低低笑起来,“坐吧,像我们往日那样。”
男人呆坐在地上许久后,鬼使神差地从地上爬起,哪怕眼前是一片黑暗,这仓库里的摆设他依然熟捻于心。
几十年过去了啊……他绕过放着留声机的矮柜,跨过地上成箱的啤酒,前伸的指尖碰触到皮革的质感,
六十年代意大利原产皮革沙发,柔软又坚韧,有时候在这里练习累了,他们会四仰八叉地倒在上头,开几罐冰镇啤酒,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他转到沙发前头坐下,在手边摸到了两罐啤酒,铝制罐子碰触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内心隐隐的慌乱与揣测让他忍不住拿了一罐打开狠灌一口,像是给自己注入了一点勇气,扬起嗓子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他的嗓音粗砺,稍稍提高了些调子便几乎破了嗓子。
“只是请你来听一首歌罢了。”那声音轻笑,“别着急。”
是的,只是一首歌罢了。
低沉连绵的前奏,突如其来的爆发,狂放高亢的副歌,从最低音到最高音毫无迟滞的流畅切换,副歌部分丝毫听不到换气的一气呵成,也许伴奏不是那么完美,也许场景不是那么合人心意,但是只需要主唱就够了。
这里只是一间废弃的仓库,清透华美的嗓音却将这里衬托得宛如一场在顶级音乐厅举办的音乐会,曲调回环自带立体环绕声效果,激烈的鼓点阵阵,一下下似是敲在人的心口,主唱吟咏着高昂的曲调,狂妄却又傲慢得理所当然。
“'r!”有人唱着,把男人带回了往昔的岁月。
彼时他们还很年轻,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他们不缺钱,准确的说,是他们的主唱r不缺钱,那人似乎就是在用自身诠释着什么叫做人生赢家,住在富人区的大别墅里,每年用自己的私人飞机带他们世界各地采风度假,大笔大笔的钱挥挥手就随便支了出去,人又生得英俊漂亮,叛逆古典的气质不知赢得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只这样也就罢了,偏生那人还有着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极高音乐才华以及与才华相匹配的努力与狂热,生生把素来自负于音乐造诣的自己远远甩在身后。
嫉妒的种子,也许就是从那时埋下的。
仰慕的种子,也许也是从那时埋下的。
这他一时恨不得让那人死去,一时又恨不得和那人更亲近一些,心底蔓延的情感扭曲而又矛盾,让他时常要酗酒到深夜才能勉强入睡。
r,r,他默念那个名字,压抑不住的恨意与渴求。
“'r!”他听见那人的声音,那样华丽的声音是他永远难以模仿的完美,叫他只能叹息。
他曾留有希望的追逐,却在那样的声音中绝望,他写过的曲谱无数,却在那一气呵成的曲子中被反衬地不如一张废纸,那人是太阳,是火焰,是永远的温暖与希望,与之相比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自得于自己的光亮,却又在太阳的光辉中窥见了自己的卑微渺小。
光辉不可离我而去,若有一日他即将离去,那么……
就让他永远消失于火焰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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