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沈从安有些绝望地眼睁睁瞅着分针一寸寸移向了12,又眼睁睁看着火车发出长长的一声气鸣,哐嘡哐嘡向着远方开走了。
男人卡着他的腰,把他提溜到一边的墙角,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伸出手,男人冲他笑了笑,面似温玉,眼若明星:“我陆杳。”
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沈从安不情不愿开口:“沈从安。”
“这名儿好,从心而动,随遇而安。”男人称赞道。
但显然沈从安的重点和他完全不同。不满地咬咬牙,沈从安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你他妈才怂。”
“……”其实陆杳很冤,他真没想到这一层。
顿了顿,陆杳再次好脾气地开口:“明天早上还有一趟车,你可以明天再来。”
“明儿还下雨,来了还是赶不上。”沈从安的语气此时已经有点儿自暴自弃了,“而且我今儿还不知道住哪儿呢。”
“我在马路对面的那家小旅馆定了一间双人房,现在旅馆已经满了。”陆杳说着指了指对面那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免费让你借宿一晚。”
后来,当沈从安再想起来这一天的时候,他觉着当初答应那个人提议的自个儿,简直就是个傻逼。
事实证明,小学老师教的不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纵使陆杳提出来让他免费借宿,但这其实还是要有报酬的。而这个报酬,对于沈从安来讲,可谓是幸也不幸。
旅馆的内部如它的外形一样,也是灰不溜秋的,真可谓的表里如一。这是个矮矮的小二层,一层是酒馆,侧面还带了吧台和一个厨房,二楼则是住人的睡房。
陆杳是半个酒鬼,刚好沈从安也有点儿轻微酒瘾,俩人一到旅馆,陆杳第一反应就是拉着他喝酒。沈从安也从善如流,拉出来椅子往上一坐,那股子豪迈劲儿立马出来了:“老板娘,来开瓶儿茅台。”
“哟喂,够豪爽啊。”陆杳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扯着嗓子喊叫一声,“一瓶儿哪够,老板娘,开两瓶!”
“……”喊完了,现在沈从安有点儿虚。他虚的倒不是酒量,反正楼上就是住房,大不了喝醉了倒头就睡。他虚的是,要知道,在那个时候茅台对于他们这些小市民还是挺贵的,他怕他付不起账。
陆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怕啥,我付账,你陪着喝就对了。”
“可拉倒。”沈从安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该出的钱他还是得出的,毕竟不是个娘们儿,还得靠男人养着,“咱俩对半。”
“成。”陆杳也不跟他拉扯,干干脆脆答应了,“对半。”
老板娘是个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生得胖胖的。见有生意可做,系着个梅红色围裙扭着腰掂着俩酒瓶子就走了过来,脸上嘟噜着两坨肥肉,笑得有些谄媚:“好嘞,您可请好。”
酒下三杯,基本上就是无话不谈。沈从安本身酒量也不是特别好,被灌了几杯后,就上了头。这会儿他正扯着陆杳的袖子,歪歪扭扭地跟他说自个儿小时候光屁股做的那些傻事儿——譬如举着一根晾衣杆当它是红缨枪满院子跑啦;耍淘气往女娃娃的小花裙子里塞毛毛虫啦;或是学故事里的小英雄拿个弹弓往邻居奶奶门前的电灯泡上打一弹弓,把灯泡给打碎啦。陆杳也不烦,就一个劲儿由着他闹,还一边一手搂着他后背听得津津有味,另一边继续给他喂酒喝。
后来沈从安实在喝多了,也讲累了,整个人就像个安静的小猫一样窝在陆杳怀里,乖乖的一句话也不说。
陆杳见再给他喂不进去了,也就停手不喂了。这会儿沈从安喝得迷迷糊糊,哪儿还记得之前要付一半酒账的豪言壮志。所以这酒钱,到最后还是陆杳出的。但陆杳也不觉着亏,不就是一半酒钱么,人还在呢,他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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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沈从安第二天又没赶上火车。这也就是为什么第二天下午四点钟,楼下正在拼酒的人们突然听见楼上发出哐嘡一声巨响,接着一个男人被扔了出来,脸上还挂着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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