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和乐团的其他一些人打招呼。她知道的,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是异常活跃跳脱的一个人,身体站得笔挺,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种儒雅而高贵的气质;说话之间,双手灵活地打着手势,为他的语言那么无可挑剔地佐入感染力;表情丰富,寻思时微微皱眉,又能即刻舒展笑颜,微笑着讲话时,他总是让听众无法移开双眼。他,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离开时,年轻小提琴手前来向她左右贴面施礼。
两人十指紧扣着走出蝴蝶形艺术中心,或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或流连远方处于动态之中的灯火,或看着脚下沉潜的水泥地,也许时刻感觉着对方的呼吸,只是默默走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十字路口,悠悠走在行道树下,他紧握着她的手,停下来脚步,向她转身。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而后相互亲吻。闪过的耀眼车灯在两人身上打出走过的其他人的投影,使他们共同处于忽明忽暗的境地里。
“我是多么地不懂知足啊?”她望着自己的手背似在喃喃自语。
“嗯?什么?”他在她耳畔低语。
“能有幸聆听这样的精彩演奏,我竟然还在痴想着维也纳爱乐乐团,听他们的首席指挥。”
专有的名词她用德语本身说出,而他似乎未有所觉。
“我们可以一起,任何时间,也许是在欧洲的任何地方……”
“好不明智的,外交政策!”
“不是外交!不是承诺,是可以进行的我们自己的约会……”
“还想追一场p的现场。”
“我都陪你……”
“……”
次日晚上,在某个时间点之后,他独自去酒店内的健身房健身,并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回到他们的房间来进行冲澡。祁安独自坐在休闲室的沙发上,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寻》中继续添加着文字,音响中播放的音乐充满了整个房间,她整个意识在倾泻着文思的同时,沉浮在音乐的洪流里。将音乐停下,她删掉了所有新打出的文字,望着桌面流泪,转而又回到《寻》里写字,却觉得自己再也写不出一句有用的话。一些文字在心里冒着冒着就消失了,仿佛不需要落于纸上,痛苦便得自愈,经历便得自我完善,她笑起来,关掉电脑……
有时,待他洗完澡歇下,他坐到她的边上,看一眼她在屏幕里打出的繁体字,而后自动退到一旁,拿起国际版的杂志翻看。夜深之际,当她终于在完稿之后意识到他就无事坐在自己的身旁时,她会合上电脑,去将音响关闭。而他已经看完了整本杂志,或已经打起了盹。门铃响,侍者送进来简单清淡却是经过精心配制的餐点,作为他剧烈运动后以及她长时间写作后的能量补给品。她惊讶,他们的时间总是掐得那样准。
简单的餐后,他重新去打开音响,他们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他带领着她随着动感之声一起摇摆,或跟着他的一脚一步旋转出浪漫古典之下的优美蹁跹。随着音乐的告一段落,他们停下来脚步,看着对方身上穿着的睡袍,毫不遮掩地发出哈哒笑声。
每次进入卧室前,祁安都要循着脑子里出现的音乐织体,在钢琴上弹奏出《》和《》。他问她为什么每次都是弹那两曲,而她回答说,因为应景。他抱起她,将她的头往下倾,长发末梢垂至地面,威胁着她要她更换曲目,她只是盯着他的双眼不语,不惧威胁,直到两人故作凌厉的目光都变得温和,她从他的怀抱中站起,与他唇舌交缠着又近乎嬉戏打闹着转进卧室……
再次只身一人甚至没带手机地来到福州路,却是径直进入上海书城。《善恶的彼岸》、《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权利意志》,祁安选定三本中文简体版尼采译著,拿去收银台结账。借来记号笔,用粗头一端在每一本书的封底内页上都写上一个繁体字,“愛”。三个同样的字,呈现为三种不同的字迹,笔触的着力点也是各不相同,就像是出自于不同的三个人的手笔。由一个字,根本无从窥见一个人的内心,而从三个字又只能诱使人幻想得过多。
手里拿着三本书,去到礼品部,买来礼品包装纸,婉拒了店里小姑娘的帮忙,她自己坐在桌前椅子上用礼品纸将叠放在一起的三本书包装起来。在最后一页素雅的纸页折上之前,祁安从自己的短款黛蓝呢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拿出来三样东西。三张相片,一张名片,和一枚黄金戒指。三张相片规格一致,齐整地相叠在一起。
她将三样东西分别用保鲜膜小心翼翼地隔离好,一一细看一眼最表层,再一起放入一个她已经折叠好的扁平小纸盒里密封封上。最后她把小纸盒放在书本的上面,至此折上最后一页礼品包装纸,再用胶水黏住。硬质油亮的礼品包装纸上落上几颗晶莹透明的重大泪珠,只经半秒的逗留,便被衣袖擦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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