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满眼的辉煌典雅,大堂正在播放莫扎特的钢琴曲。她把纸袋子交给酒店的大堂经理,拜托他在她离开酒店后将它转交给塞巴斯蒂安·施皮尔先生。人情练达精通察言观色的人自是没有多问便欣然应允。
祁安一人站在电梯前,望着紧闭的电梯门,迟迟没有刷下房卡。站着的时间越长,她的心越发不安地挣扎起来,一只手反复不间断地用力揉捏掰弄起另一只手。在大堂经理见状正要前来问询之时,她迈步疾走出了旋转大门。然而,在她消失在门口不到三秒钟时,另一台下行的电梯门恰好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便衣的年轻男子。他顺利从大堂经理处取走了一个装了纸盒的纸袋子。
她出了酒店大门,顺着世纪大道往前骤步,再次进入东方书城,去翻看各种杂志,国际性政治杂志,与政治直接相关的财经杂志。二十多分钟后她往回走,步履紧急得再现了在杭州西湖追赶他时的速率。快速刷下电梯直上三十多层,站在房门外时,她仍微微喘着息。
从衣服口袋里再拿出来房卡,低着头凝立六七分钟的时间,深深地一次吸气呼气,她才终于将那卡刷下。
☆、大观世音
房内的黑暗里,交杂着外界缤纷色的光。酒气扑鼻而来,密匝匝地掺和在冰凉空气分子的间隙里。
祁安脱下帆布鞋,放到鞋架上,脱掉外套,所有的动作,都慢慢吞吞小心翼翼。她隐约可以听清某处带着躁郁气息的呼吸声。踏着地毯,轻轻地挪步到一处墙边,用遥控调出淡蓝色的灯光,调高空调的温度。
借着微蓝的光,她发现他侧着身子躺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背对着休闲室的门,近手旁倒着一个已经空了的玻璃红酒瓶子和一只高脚杯,一本大而厚的册子,此外再无其他什么。
她知道他醒着,也知道他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进门。他的手掌微微动着,他的脸逐渐向着自己的心脏靠拢。祁安不了解他此刻的烦恼为何,不清楚他又为何忧愁。然而,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话。
经他身后方,她轻轻踱步走向休闲室里的钢琴,打开旁边散发温暖光芒的小台灯。钢琴的键盘盖上翻着。
走去洗手间,在无光中,用洗手液清洗双手,轻轻扑水冲脸,擦干,鬼魅一般,再回到钢琴旁,在琴凳上坐下来。
呆望着琴键好一会儿,无意识间双手在琴键上自然按下,发出一连串噪音,她惊醒般的赶紧收手,看一眼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人的后背。
重新凝聚回心神,紧闭双唇,看着黑白琴键,伸出左手,开始奏响第一支只作写意主体走向曲线的旋律,而并不是严格照着它本身的曲谱来。
“,r!”
他的声音自远方从门框径直攻入,裹挟着未经克制的控诉。才刚触下的音符戛然失声,她的双手垂落在大腿上。
“b,b,r,r!”
经过漫长的无语凝咽,她才转头朝着他,凝视着他在淡蓝里的脊背,慢慢地轻声说出。不去期待他会有怎样的反应,说完,她就将头转回。
看着键盘,她再次伸出双手,却不再继续《》。这次是《》,她第二次正面迎着他走去时的音乐,原曲本就有贯穿而清晰的钢琴声部。她会严格地按照乐谱来。
“换一首。”
她依然才弹出半个乐句,就又听到了他在远处发出的拒绝,只是音色较第一次稍显柔和。
也许,他是真的不喜欢她每晚进卧房前弹奏的那两曲吧。抱歉,请你原谅我……
《》。然而,祁安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弹奏起这首曲子的。左右两手分别形成一条旋律线,奏出的所有乐音都不在原版的声调上,可是从一开始,就是完全能够由此听出原曲来的。
她想,他是不会知道她是根据br的纯音乐版本来的。他也不会知道,最初的原版,她是不敢去贸然尝试的。似乎远在天边不可触及,而那些没有填充进任何语言的旋律却又似一直在自己的内心里存在着。奏响的每一个音符都源自心底,而非可以明确地追根溯源的外界某处。
弹完,她抽来放在钢琴上的纸巾,用衣襟包住自己的脸,使五官掩藏进短暂的幽闭空间里,借机用力地擤鼻子,然后放养呼吸。再转头一看他的长影,他仍然侧躺着,一动未动。
再三往黑白键伸出双手,从落下的第一个音符开始,她发现自己在弹奏《z》。然而在弹至歌曲三分之一处的末尾时,她的手指骤然无法使钢琴发声了。不是她按不下琴键,是她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怕泪水滴落到琴键上,她的身体难受地向后退缩着,她的手指凭着感觉地压在了白键外的空白。可是很快地,她就又使旋律和节奏都接上了。她几度控制着自己近乎失控的情绪,让一首曲子断断续续地走向完结。
像是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她弯着背长久瘫坐在琴凳上,等待着心绪的宁静降临。
“想听你再弹一次第二乐章……”遥远的声音柔声说来不卑不亢的恳求,是再标准不过的中文吐字发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