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肃料他是听见了,便道:“那些琴,我会找人修缮,无须忧心。”
裴云惜默然地看着他,不语,薄肃想他定是淋雨淋坏了,脑袋木了,遂想起那双跪得青紫的膝盖,眼中闪过一丝心痛,道:“膝头可痛?我替你揉`捏几下,活络血脉。”说罢,他掀起下半段被褥,将裴云惜的双脚抱起斜搁至自己的腿上,卷起亵裤的裤管,轻柔地按捏。他修长的指节在裴云惜的膝头弹动,仿若在弹奏一曲清音,若还不瞎,便知他这是在伺候别人。
裴云惜呆呆地看着他,连何时脸颊上划出了泪痕都未曾知晓。薄肃恍然抬眸,见他无声地哭了,亦是吃惊,抬手替他抹去泪痕,“为何哭了?按疼了?”
“慎言……”裴云惜讷讷地开口,嗓子粗粝,“你何必呢……何必至此?”
薄肃浑不在意,淡然一笑,对裴云惜道:“那日在万梅园我便说明,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间之人,我已无法将你驱走,只得任你住下,任你支配我的进退。”
裴云惜一颤,惶恐道:“我、我怎敢支配你……不,不可……”
“云惜,”薄肃别有深意地觑他一眼,“你我已互定终身,若因你师父的话想退却,我不会应允,望你知晓。”
裴云惜呆愣地看着他,显然是被他猜中,方摒那一席话令他迷惑,原来修琴之人不可妄动情`欲?可从前方摒怎不说起呢,只教他静心养性,多加练习,不曾勒令他禁足俗世情爱。莫非方摒以为他真的是寡情薄欲,不会动那颗肉`体凡胎的心?
裴云惜捉摸不透,亦是进退两难,听方摒的意思,自然是反对两人之事,可薄肃的一席情话,又令他甜在心头,不得不认。
薄肃任他思绪飘摇,自己垂眸细致轻柔地替裴云惜按揉膝头,此前若是有人告知他,将来某时他会心甘情愿伺候他人,他是绝对不信的。京城中如他这般身份的公子哥们,皆是或纨绔潇洒或沉稳上进,唯独他异于常人,既不风流多事又无入仕之心,年纪轻轻嗜好古琴,拜了琴中圣手黄飞云为师,过起了深居简出的隐士生活。要不是有戴洺洲常拉他出门,怕是世人很难见着薄府长公子的模样。
“我有一位师伯……”他忽得开口,睨了一眼裴云惜,“他是修缮古琴的高手,世间没有不坏的琴,亦没有他修不好的琴。我可请他来修琴,定能给你师父一个交代。”
裴云惜一骇,道:“怎可劳烦你的师伯?我……虽技艺不精,却也略懂修琴之术,师其实父知晓这些琴是可修缮的,他不过是气我失了职责,未能看好琴舍,故意罚我罢了。”
眼中溢满的自责与懊悔使裴云惜看着格外脆弱,他整日沉浸于情爱绮思之中,分神偷懒,酿下大错,本就没有推卸的理由。
“琴我必定得亲自修,师父若知晓我请了他人,他定会愈发恼怒。”
薄肃觉得他说得有理,点头道:“我曾跟随师伯学过几年修琴技法,许是能些微帮上你。”
裴云惜感激地望着他,轻声道:“慎言,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薄肃慢慢卷下他的裤管,将他的双腿塞回被褥之中,又道,“你欢喜睡内床还是外床?”
“呃,内床吧……怎了?”裴云惜茫然问道。
薄肃已在床边脱衣,行云流水,将外袍甩在木架上,道:“自然是想知晓,我该睡哪侧。”
他翻身上床,抖开被子钻进去,一把搂住裴云惜,将他圈在怀中,低声道:“你雨里淋久了,手脚皆是冰凉,让我替你暖暖。”
裴云惜确实是冷得没知觉,薄肃身子炽热,宛若一尊火炉,暖意融融,他就这般贴着,舒适得眯起了眼。薄肃见他神情放缓,愁眉轻舒,亦是心中踏实,遂二人依偎着睡去。
自此,薄肃竟在九曜山上住了下来,每日阿萍都要上山送食,他舍不得自家公子日日吃山菜野草,怕饿瘦了,每日变着法做菜送去。
那方摒怎能答应?
亏得阿萍每日一壶好酒续着,方摒得了酒,也就哼哼两声,熟视无睹。裴云惜每日到琴舍修琴,他手艺尚可,却仍有一些不足,面对某些毁坏,无从下手。薄肃时而指点他,时而也只能摇头作罢。裴云惜依着修琴古籍,一页页翻找、琢磨,试图寻找方法。
修琴本是枯燥至极的事务,耐得住性子的人,才能细致地修好一把琴。可谓制琴人是爹娘,修琴人是恩师,各有其职,缺一不可。
薄肃倒是应了方摒的说法,非要与之论道一番,探讨一下这修琴之道可非要断情绝意?方摒老来倔,遇见薄肃的冷硬,杠上了。两人时常斗琴,分不出高下。原本方摒应是薄肃尊敬的长辈,那夜撕破脸,薄肃也懒得再顾,两人硬碰硬,末了,倒是颇有忘年知交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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