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叶佐兰只认得傅正怀一人。然而所有这些人名前面的头衔他都熟悉,随便一个都要比父亲的都水使者高出很多。
叶佐兰忽然有了一个感觉——父亲之所以会敢于向裴成,甚至唐权挑战,多半也是因为这些官阶更高的人在背后怂恿壮胆。
可是……父亲要弹劾的人是唐权。他不仅是吏部尚书,更重要的,他还是唐瑞郎的父亲啊!
太学的课程中,也包含了朝堂律例的详细讲述。因此叶佐兰非常清楚:大宁朝自兴国以来,就十分重视以御史台为核心的弹劾制度。即便当朝皇帝天性柔和,但只要弹劾内容属实,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会得到惩罚。
叶佐兰并不清楚眼下这种情形,唐权究竟会得到何种惩罚。然而他却明白,一旦弹劾开始,唐瑞郎立刻就会知道个中真相。
到那个时候,唐瑞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大义凛然地站在礼法这一边,维系与自己的这段“友情”;还是被亲情和悲伤所蒙蔽,愤而断绝与自己的联系?
叶佐兰内心纠结,紧接着又想起与唐瑞郎的“端阳之约”,就愈发地心乱如麻了。
应不应该劝说父亲,阻止这次弹劾行为?可是单就义理而言,父亲他们要做的事或许并没有错。
没有“错”,那是不是就一定是“对”?
百般纠结之中,叶佐兰再度捧起纸笺细细。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头猛地响起了一串气急败坏的脚步声。
难不成,是父亲醒过来了?!
叶佐兰吓得差点儿灵魂出窍。他原地转了一个圈,没找到什么能藏东西的妥当之处,情急之下就将纸笺揣进了怀中。
“佐兰!”
沉重的命令声出现在房间外头:“快把门打开!”
叶佐兰匆匆捋平衣褶,故作镇定地答应一声,走过去抬起了门栓。
叶锴全两三步冲进屋来,一把揪住儿子的衣襟:“有没有拿我的信?!”
叶佐兰自然不敢承认,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
叶锴全恶狠狠地看了叶佐兰一眼,转身开始在屋子四处翻找起来。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才确定那份要命的纸笺并没有被藏在屋子里。
对于叶锴全而言,这就意味着另一个更加糟糕的可能。
“难道说……掉在街上了……”
由于睡眠不足的缘故,叶锴全的眼睛充血红肿。刚才叶佐兰帮他脱掉了帽子,因此头发也歪斜披散着,半遮住黄土一般毫无血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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