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知道姐姐你在柳泉城里一切安好,我也稍稍觉得欣慰了。
不知不觉间,我与姐姐分别已经一年有余。家破之时的凄风苦雨,至今仍历历在目。爹娘的遭遇仇恨,我无时无刻不记在心头。
然而,再大的风浪终将归于平静,舟船也都会有起桨远行的那一天。
陆叔在城中的纸笔店里给我找了一份活计,平日里写写算算,也还比较清闲。等到出师之后会有一些月钱,你若是想要城里哪家的胭脂水粉,尽管对我说就是了。
姐姐,眨眼之间,你也快到及笄之年。记得临别之时,我曾与你约定,待到爹娘从东边归来,我们一起送你出阁。然而这一年多的日子下来,我却发现身边没有亲近贴心之人,竟是如此苦闷孤独的事。
所以,姐姐若是遇上了心仪之人,而那人又真心可靠、值得依托;便也不必再多顾虑等待,只管坦然接受就是。相信爹娘若是得知消息,也必然会为了你的幸福而感到欣慰的。
姐姐,我即将搬去纸笔铺内居住。你若有事,依旧可以写信到陆家;我也依旧会托人写信与你。再过几年,若我学有所成,也许会来柳泉城与你见面。
尺素苦短,言浅情深,万望姐姐珍重。」
写到这里,叶佐兰停顿了一下。
他重新润了润笔,珍重地添上最后一列。
「弟佐兰手书」
写完了家书,他将纸笺拿到一旁小心晾干。又取来一张外净坊专用的劣等草纸,开始抄写《净身文书》。
这段文字,叶佐兰已经来来回回抄写了不下百遍。
然而与之前的那一百余次不同,这次抄写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在末尾端端正正地署上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陆幽」
两份字纸先后干透了,叶佐兰将家书小心折好收进信封里,而自己则揣着那份净身文书出了门。
覆了一层薄雪的小院子里,一身黑衣的陆鹰儿正在等待着他。
像往常一样,叶佐兰将手上的文书交给陆鹰儿。
然而破天荒地,陆鹰儿竟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你真的不后悔?”
叶佐兰没有说话,却认真地摇了摇头。
陆鹰儿叹了一口气,终于伸手接过《净身文书》,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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