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了12年的雨胜辉来讲也不算什么。国道的上空,被浓密的法国梧桐树遮得严严实实,几乎漏不下阳光。马路上,偶尔可见斑驳陆离的树影,时而是圆的,时而又是椭圆的,时而又是可怕的怪物一样的影子。富康车在这国道上穿行,印计感到阵阵凉意穿透车窗而入,如无形的子弹。
富康车在吃力地爬过陡峭的上坡后,像疯子似的穿过原野,钻过隧道,掠过一幢幢高高矮矮的农舍。忽然,天空成了灰色的帐篷,太阳变成可怕的红光,空气中刺人的臭味弥漫周身。印计的身子触电般地抖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他的思想又像威海的风筝,在湛蓝的海边飞翔。骏杰会不会在派出所吃亏呢?印计原先也以为现在的警察不打人了,但上周日和杭海市刑侦队杨队长吃饭时的所闻,不得不让他为此打个问号。
那天和刑侦队杨队长吃饭,印计问:“现在公安抓得那么严,都是两个人审,不敢打人了吧?”
“不打,你能办得下案去?”
“那别人出去后告你怎么办?”
杨队长说:“告?哼,他们去告啊!”借着酒劲,他讲了这么一个案例。有一次,他们一个办案组去扫黄,在一家三星级宾馆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光屁股抓在床上,正准备带那老头走,那老头说:“大哥,你看,我这个年纪了你就让我穿上衣服吧,我穿上衣服跟你们去队里录口供、交罚款就是了。”你猜,你们猜,那个老头到了队里怎么了?一进了队里,他望了望天花板,望了望警察说:“哎,兄弟,你们带我到这里干什么,哎,你们让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一个年轻的警察说:“你嫖娼呀!”
“笑话!我嫖娼,我老婆漂亮着呢,我还嫖娼。”他看了看所有的警察说:“证据呢?证据呢?”
“那一阵我们刚试行文明执法,没办法,没罚款,把他放了。”杨队长喝了一杯啤酒说,“后来那办案的和我一说,我肺都气炸了,我们让那老头这么玩还了得。”说到这儿,杨队补充道,“当然,我们后来才知道,那老头是省里有名的律师。第二天,我就告诉所有的大队长们:还是用老办法。”
杨队长喝了半杯啤酒:“现在对那些不老实的不愿招供的,我们就打,打前还告诉他:他妈的,老子就挑你的内伤打,打了让人从外面看不见,老子也和你一样……来个死不认帐!看法医是帮你还是帮我?许多的案子都是打出来的,吓出来的!”
想到这,印计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块生锈的铁牌指示着:城南往左。印计顺着指示牌进城,在车多的地方停下来,他给了一个的士司机十块钱说:“请你带路,带我到城南派出所。”从县人民医院的后面,过一座桥,走过一段正在修的破破烂烂的土路,再转两个弯,就能看到一座小小的荒山,从荒山的土路上开过去,就能看到一块平地和一栋二层的平房。平房孤伶伶地兀立着,像城市的墓碑。的士司机说:“看到吗,一楼左边,就是城南派出所”。印计看到它,觉得怪怪的,派出所设在这里,如何方便群众?
印计在一楼的民警介绍栏一个个仔细地看着,没有发现一个认识的民警。他走上前,递给值班窗口民警一支烟:“请问,有一个叫骏杰的关在哪个屋子?”
印计的烟扔在值班桌上,警察没有接,那烟懒懒地打着滚。
“是做药的那个吧?”
“对。”
“没有关呢!哪个说关啰,只是在做谈话问询。”
“我是他领导,请问在哪个房?”
“左边第二间。”
印计往左边走去,第二间房的门半开着,他侧身望去,看见骏杰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如战场负伤的战士,他腰背直直地紧贴白色的水泥墙站着。“骏杰!”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骏杰朝门外望了一眼,没有出声,一脸的麻木,只是眼睛里露出一点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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