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康悌先生,您对地理也是相当了解唷!」
「呵呵,我们法国与清国以前在那打过一仗,我还记得。」康悌道:「当时我们的军队在镇南关吃了败仗,还导致茹费里政府垮台呢!」
「那场战争不只在安南,昨天我们停泊的基隆也发生了激烈战斗呢!」
「喔?是吗?」
「贵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率领十一艘军舰曾经一度佔领基隆,但想要进一步攻击台北城时被中国军队击败。」我道:「孤拔将军转而登陆沪尾,也被中国军队打败,退回海上。后来孤拔佔领了澎湖,最后病死在马公。」
「喔,对,我想起来了。在上海与天津的法国租界里面都有孤拔路,就是纪念他的。」康悌道。
「康悌先生,其实在台湾岛上还有许多当年法军的遗骸,您可以通知贵国外交部与日本政府交涉,看看是设立纪念墓园还是把遗骸运回法国安葬。」我道:「以中国传统观点,军人死亡流落在外国,会变成所谓的『孤魂野鬼』,是不能上天堂的。」
「曲公子您知道的事情真多,到上海后我会发电报回巴黎,告诉外交部这件事情。」康悌续道:「听说反对袁世凯出任总统的人很多,曲公子认为接下来中国会爆发内战吗?」
「哦?」我正分心看着双姝竞艳──苏菲小姐头戴无边小圆帽,身穿稍敞前胸的连身淡蓝色洋装,足上则蹬了一双有四重扣带、直包到小腿下缘的高跟鞋;君儿今天则是戴了一顶饰有羽毛宽边帽,一身粉绯红色短袖连身圆领长洋装,袖口、胸襟、臀线及裙襬都饰有白蕾丝与流苏。
「这就要看北方与南方间的发展。」我道:「北方政府以清国原本的汉人官员为主,手中握有强大的正规军武力;南方主要是革命党,虽然没有政治经验也缺乏武力,但却是他们的主张引发了这次革命。」
「孙文的革命党已经搞了二十多年,这次也不是靠他的部队成功的。」
「您的看法对也不对。」我续道:「这次革命本质上是一场兵变,确实不是孙文的部队发动的,但军队会兵便却是受到孙文革命思想的影响。孙文的部队不是年轻学生就是黑社会的帮众,走武装革命本来就很难成功,但是当他们的理论影响範围够大时,正规的军队就响应了。」
看看週围一圈旅客都停下来听我的意见,我接着道:「就以我的故乡广西以及各位前几日的出发地广东来说,现在的革命政府负责的人都是原本清国的旧官僚,但是当武昌的革命打响后,他们都受到民间强大民意的包围——不管这些官员愿不愿意,还是他们是满人或汉人,他们都必须表态、宣布独立于北京政府,否则他们就无法继续控制局面。」
「所以北京政府的改革态度将是关键啰?」康悌先生问道。
「正是您所说的。」我又说道:「北京政府现在虽然是由汉人组成,但他们的态度、想法仍然相当可疑。这次南方发动革命,不仅是汉人与满人间的政权之争,更重要的是政治型态、经纪型态以及国家发展方向之争。如果北京政府还是走满州政府的老方向──那就会像是拿破仑在雾月革命之后所为一样──利用革命却夺取革命果实,人民把自己解放后却迎来另一位皇帝。」
「喔,曲公子也知道波拿巴在雾月的故事──你的意思是北京政府可能会有另外一个拿破仑出来当皇帝吗?」
「我不知道中国现在有没有像拿破仑一样成为伟大的将军,但我知道有非常多人梦想着像拿破仑一样当皇帝。」
「喔?」康悌先生点燃纸菸道:「所以如果这个想当皇帝的人力量不够大,就会爆发内战了吗?」
「中国不是法国,中国的土地大过法国的数倍,中国的人口更远多于法国,但相对来说,中国的交通、通讯也远远不如法国。」我回应道:「在法国,控制巴黎就可以成为法国的皇帝;但对中国来说,如果你只拥有北京、上海或南京,甚至如果你只拥有六、七个省,都无法当全中国的皇帝。法国只要靠老兵团或龙骑兵,几千个人就可以夺得政权;但在中国如果你没有五、六十万的正规军,是没办法真正统一这个国家。」
「你的意思是,如果南北双方在政治思想上没有办法取得共识,就有可能会发生地方独立的情况吗?」
「呵呵,我不敢乱说,随便评论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我笑道:「但是当中国进入混乱时,各省领导人首要的工作应该就是先确保自己境内的治安吧!」
「你的意思是变成像美国那样的联邦型态吗?」
「呵呵呵,确保自己一省安居乐业容易,但要重建一个稳定的中央政府需要异常有力的领导人。」
「呵呵呵,曲公子您的见识真是透彻呀!」康悌笑道:「所以我们法国要确保在华利益,就该同时注意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发展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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