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缓过心绪后点头道:“我明白的。”
沈氏却是红了眼眶,“老爷和夫人走得早,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是我无能。”
傅明摇头道:“您千万别这么说,这府里的事,咱们都清楚,莫说是您,即便是我父母都健在,又能如何呢?”
沈氏勉力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当年,你祖父那样艰难,也还是挺过来了,这才有了老爷,有了明哥儿你。这府里,也不是什么离不得的金窝银窝,明哥儿从这里出去,说不定是个转机。咱们往好处想,这后头的日子过得才能更舒心些。”
傅明扶着乳母在炕上坐下,自己则坐在炕前杌子上,头伏于她双膝上,轻轻应了声:“我记着了,多谢您教诲。您自己心里也要想开些,不要暗暗地为我担着这份心。”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别人待你一分好,你就记着十分。”沈氏似笑若泣般地梳弄着傅明的头发,“这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说着,便陷入了犹疑,良久,才又道:“罢了,该你知道的,就不能瞒着你。有件事,也是该跟你说一说了。”
“您讲。”傅明站起身,做恭听状。
“咱们家和你要嫁去的靳家,其实还有一段在你祖父那里结下的渊源……”
待沈氏讲完旧事,傅明默然片刻,才微微笑道:“竟是这样,这些事,我也记着了。”
沈氏点点头,“因果当了,这也许便是契机。”又道,“今年本该是你及冠之年,出嫁后,却没有夫家为男妻举办冠礼的习俗。没奈何,明哥儿要是不嫌弃,就让我来为你束发戴冠吧。”
傅明忙道:“怎会嫌弃?”
沈氏笑道:“这也是不成体统,本该是族中年长的男子为你做的事。我这个老婆子先越俎代庖一番,等你嫁去靳家,若夫家待你好,你可以让你夫君为你再束发戴冠一回。”
傅明道:“您来,便已经足够。这些年,是您亦父亦母,教诲我,照顾我,教养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明儿三拜。”
说罢,傅明跪下身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沈氏和一旁的绿菲、芄兰皆忍不住暗暗垂泪。
沈氏将傅明扶起,让他在案前坐下,自己先洗净双手,拭干,再接过芄兰敬递而来的梳子,在方才亮起的烛光中,一下一下,细致轻柔地梳理着傅明的一头青丝,随后手法娴熟却又动作缓慢地为他将头发束好,并戴上绿菲捧来的雕莲玉冠。这番动作,她已事先练习了不知多少次,以求一气呵成,完美无缺。
傅明站起转身,的确已有翩翩儿郎之姿,像初次经冬,霜雪融化后的一株青松,挺拔清俊。
“明哥儿,从今日起,便成年了。老爷临终前,为你取了表字。”沈氏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囊递与傅明。傅明双手接过,打开,里边是一张素笺,素笺上以遒劲有力的笔画写着二字:
夜心。
“明哥儿出生时,正是深夜,窗外月色皎皎,明如白昼。夫人极爱月色,所以,老爷便为你取名为明,临终前,再为此名配以‘夜心’为字。是希望往后,即使是在暗夜里,明哥儿仍能不忘那片明亮月色,拥有一颗皎洁之心。”
“明,受教。感谢吾父,吾母。夜心今后,必不忘父母之言,不负父母之愿。”对着窗外初升的新月,傅明深深长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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