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而别,请君莫怪。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当有远甚百年之恩。我愿看在此恩情之份,君能原谅前尘种种,但记取我之一点好,莫以怨恨相念。如此,则我可去之安然,瞑目九泉。
聚散苦匆匆。君曾予我此生最欢欣喜乐之岁月,虽享之日短,然足以慰藉我心。幸甚至哉,得君为夫。然君堪良配,我非善侣,君乃重情重义之辈,知我命不复矣必为我伤心,望君伤心日短,此后漫漫余生,有佳人在侧,冷暖呵护,休戚与共,渐忘旧日负心人。
若有来生,见或不见,但结善缘,善始善终。
再拜。君安。
夜心绝笔
春归
字字句句,昔日从傅明心上伤口处点点滴出,而今悉数淬炼成刀,刀刀砍向靳以心口。
靳以捏着薄薄信纸,几欲将之捏碎,却又不敢损坏分毫。
这是傅明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尚带着他的情意余温,聊供未亡人饮鸩止渴。
不知过了多久,靳以才从无形的血肉模糊中挣扎出来,他双目赤红,问绿菲道:“姑娘怜悯,可否告知我他生前身后之事。”
绿菲擦了擦眼角,长长叹声后诉说道:“公子在离开靳府时就已经病着了。爷您在狱中那段日子,公子未曾有一日好生过过,他费心劳神,四处奔走,就是希望能够帮您早日回家。公子要走,我与芄兰也是最后方知的。此前公子并未有丝毫要离开的迹象,我们几番询问,公子始终不肯告诉我们实情。后来的事,爷您差不多也都知道。那些日子,公子病情愈重,幸而有方大夫在,为他稳住了病情。可后来,沈妈妈,就是公子乳娘,公子视之如母的乳娘病逝,公子再受打击,病情加剧。再后来,后来便——不治而亡了。公子如今既非靳府人,也非傅家人,不能入任何一家墓园祠堂,我们遵公子遗嘱,将他安葬在了农庄东北角的山口。那里有一株高木,公子说,那是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去踏青时,一起休憩过的地方。”
“他是,是何日何时……离开的?”
绿菲沉默了许久,芄兰替她回道:“四月初十,酉时三刻。”
“四月初十,酉时三刻。”靳以低低念道,“可笑我竟无知无觉。”
“该知晓的您已知晓……”芄兰本欲下逐客令,绿菲却插断她的话,对靳以道:
“爷可想知道公子为何离开靳府?”
靳以心头一震,看向她道:“你知道?!”
绿菲点点头,“本是不知的,公子至死都不肯告知任何人。但我不信他真的是为了一己私心才离开的,所以安葬好公子后,我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可能的真相。”
绿菲是沈妈妈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她并非没有心机与手段,只是跟着傅明,主子不是好事之人,她便也安心做个老实本分的侍女。但傅明受冤而去,她却不想再忍气吞声了。即使有背傅明初衷,她也要查个究竟。这些日子来,她不断琢磨,四处求证,顺藤摸瓜,渐渐找明了方向,也找到了始作俑者。
掘出真相后,她亦决定,只要靳以主动找上门来,她便将一切告知。
她家公子虽是求仁得仁,不曾欠谁。可他人欠她家公子的,她不愿就此善罢甘休。
靳以见绿菲神情,信她真的知晓了事情原委,遂道:“请姑娘知无不言。”
绿菲哂笑道:“其实事情并非云遮雾绕,只是正如公子所说,爷您是君子之心,君子之心不知小人之腹。但爷您仔细想想,我家公子离开靳府,最终获益者是谁?她又凭什么让公子甘愿离开您?比起自己,公子最看重的是什么?这样想来,事情还不是明明白白么?”
靳以顺着绿菲的话一一想去,脸色褪得更白,他问道:“姑娘说这些话,可有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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