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三面无壁的厨房扫过一阵风来,夹着雪花贴落在珊瑚的颈边。雪花轻薄,一遇着温热便融了下来,雪水就这么顺着后脊梁往下滑了去,珊瑚打了个冷战,鼻子一酸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揉揉鼻子,吸了吸,又打了个冷战。
“冷了就进屋里去,怎的在这里吹风?”身后传来声响,珊瑚缩了缩脖子回了头,呆子正站在他的棚屋门口,身上干干的,肩头也没见雪花。
珊瑚抬头看了看天,啥话没说地走了过去,门被呆子占着就剩条缝,珊瑚用肩头挤了挤他,示意他让开。呆子低头看了她一眼,往门外让了让身子,让珊瑚进了门。
“你这屋里还挺暖和。”珊瑚一进屋便又打了个寒战,这屋里比起外头,确实是暖和多了。
呆子看了她一眼,屋里也没地方坐,珊瑚倒是自在,直接往他那板铺上一坐便算是定了位子。
屋里简陋,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墙上就挂着那把弓和呆子用猪皮做的一个箭兜子,里头还装着几只木身铁头的箭。床铺上简单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还倒扣着只旧木盆,上头铺着张写了一半的纸张。
珊瑚饶有兴致地往床铺中间蹭了过去,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张纸,问道:“你在练字啊?”
这几天呆子都没上山,整日都在屋里坐着,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原是在练字。其实不用说珊瑚也知道,许是怕翠兰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呆子这是护着自己家呢。只是既然他不说出口,那自己也没必要提,珊瑚这么想着,这两日也没提到要上山的事,反正家里吃的东西还有,也就打着哈哈随意掰扯了。
“嗯。”呆子应了一声,绕过珊瑚走到窗边也坐了下来。
珊瑚还是僵着脖子看着那纸张,呆子皱了皱眉,将纸张递了过去,珊瑚没料到他会拿给自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张的手有些微抖。
看人写字,也不是没有。前世在杜家,每每杜俊笙看书练字,她都要同大丫头似的跟在身旁伺候着研磨喝茶吃糕点,偶尔崔春英进了书房,便说有话要同杜俊笙说,直接将自己赶了出来,关门关窗地一说就是大半天。杜俊笙不让珊瑚碰着他的一丁半点东西,只说她手粗脚粗的,可别碰坏了他的那些个文雅物。珊瑚便也不敢乱动,便是连他练字时写出来的废纸,也找了个长相俊秀的小丫头来专门收拾,因此珊瑚一见着带字儿的东西,总有种望尘莫及的敬仰。
拿着手上苍劲有力的行楷,珊瑚还是看不懂写得是些什么,可是珊瑚却看懂了,原不是这物什高雅,而是自己在那人心中卑微,卑微到连练字用的废纸都比不上。
“你教我识字罢?”不是要求,是请求。
呆子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虽说呆子依然是面无表情,可珊瑚此时心中雀跃,觉着眼前的呆子看着可爱了万分,如果说之前看他相貌堂堂可却过于冷酷,那现在瞧着,怎的都有些雪融枝头抽新芽的温暖了。
珊瑚拿起一旁靠在缺了个口子的土瓷碟上的笔,学着那时候杜俊笙的样子沾了沾稀稠均匀的墨汁,对着那已经写了一半的纸上便要下手。
“等等——”呆子伸手一把抓住珊瑚的手腕,“换张纸罢。”
说罢从倒扣着的木盆下又取了张纸出来,放在珊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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