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虞只是定定看着方祈的脸,他对这只小猴子话中内容全不在意,曾经闪现过的熟悉感在这一刻巧妙地与真人的影子对上,于这灯火如豆的书房内唤起他百感交集的情愫。
果然是……很像啊。
先前沈孟虞甫一回到沈家,就被沈仲禹拉进书房。他本以为自家二弟是打算与他说些吴兴故事,却不料沈仲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起方祈的来历。
“方祈?”沈孟虞没有瞒自家亲弟,“他是盗圣后人,我托他帮我偷一件东西,暂居在此。”
沈仲禹摇头,面带严肃:“大兄,我说的不是这个。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像……很像……怀安侯吗?”
怀安县侯沈淮,沈孟虞曾祖父沈屏柯的老来子,祖父沈洛、沈太后同父异母的幼弟。因年纪与先帝相仿,曾入宫伴读,然在十五岁时为救先帝不慎落水身亡,追封怀安县侯。
方祈他,像怀安侯?
沈孟虞被沈仲禹这一猜测惊得向后退了半步,但很快,他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画卷,试图与脑海中方祈的脸互相对比。
“你觉得他很像怀安侯?”他闭着眼睛,仔细回忆那张画卷上的细节,只是他上一次见那张画卷还是五年前,宗祠壁间灯火昏暗,将画上少年眉眼最生动处遮去大半,“你可敢确定?”
沈仲禹此时也在记忆里拼命搜寻,然而过了半晌,他却是摇头:“不敢。我上一次见怀安侯的画像,还是岁初祭祖换香的时候,也没有细看。但方祈的神态,确与怀安侯有几分神似。大兄,他会不会是我们沈家流落在外的骨血?”
“他今年与你一般大,是个孤儿,”沈孟虞无法回答沈仲禹的这个问题,他一手扶额,有些无力地解释道,“他自幼被双亲抛弃,是盗圣好心收养,不知籍贯家乡。他当不至于拿出身来骗我……”
沈仲禹纠结地眉毛拧在一起:“我们沈家竟会有人做出弃子之事?这……这得回去告诉族长,我们沈家怎么……”
沈孟虞虽也在震惊中,但他好歹比沈仲禹年长几岁,见多识广,此时只好主动肩负起理清头绪、安抚二弟的责任。
他睁开眼,拍拍沈仲禹肩膀,柔声劝道:“事情尚无定论,先莫要怀疑旁人。十七年前恰逢先帝驾崩,新皇上位,我沈氏大半族人迁回吴兴,兴许是在途中失散也未可知。况且,这只是你我二人的猜测罢了,天底下面容相似之人虽不多见,但也并非没有,这件事,你先勿要和旁人说起,就当不知。”
“嗯,”沈仲禹被他劝住,面色稍稍和缓了些。他思索片刻,只郑重地向沈孟虞拱手一揖:“那大兄还是尽快确认他的身份。我沈家即使式微,也不能放弃任何一名子弟。”
“好。”
沈孟虞还没有完全从与弟弟的谈话中回过神来,耳边忽又听方祈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咋咋呼呼地追问道。
“对了!杜姑姑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不过好像是和我有关。是……小郎类祈!小郎是谁啊?”
小郎?
若说先前还只是沈孟虞和沈仲禹的猜测,那杜姑姑的这句话就像穿透纱幕的那一根针,戳破朦胧遮掩,将真相挑明在他们眼前。
小郎一名,乃是昔日沈太后对幼弟的爱称。杜姑姑身为沈太后入宫前就带在身边的婢女,宫里宫外,对沈家上下再熟悉不过。
就连杜姑姑都这么说,那方祈真得是……
“小郎……是我家中的一位先人,”沈孟虞被可能的真相震慑,他复杂地看着方祈,声音里也染上几分艰涩,“不过已经故去多年了。你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
方祈蓦地睁大了眼睛:“咦,这么巧?他长得好看吗?”
沈孟虞本以为方祈会追问沈小郎的身份,然谁料方祈的关注点却在沈淮的相貌上,心中一松,又在无奈之余生出几分柔软。
“我只见过族中留下的画像,”他认真地注视着方祈,眼中隐隐浮出一丝温柔,“他去时不过十五岁,是个很俊俏的少年郎。”
方祈没留意沈孟虞的温柔,只是追问道:“那他高吗?他胖吗?他是不是走在街上都有小姐姐扔果子给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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