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他们两人刚回到各自的学校不久,江远志又派人将二人叫到了“红总司”总部。
江远志个头虽矮,但身形利落,可是,却显然很久没换洗衣裳了,领口袖子都有了一圈灰黑的垢色,然而,情绪挺高,精神饱满,见到他俩,便马上道:喂,卫国,我晓得你能写会画,我调你来,想请你负责总司各种文件以及咱们红卫兵报的刻写、油印。卫红英做事认真,就当你的助手。然后,你再挑几个人,就把这项非常重要的革命工作承担起来。要不要得?
卫国和红英立即毫不犹疑地答应了。
江远志拍拍卫国的肩膀,高兴道:真是我的好战友!
说罢,摆摆手,便大步走了。
华卫国接到这个任务后,跃跃欲试,可他却从没刻写过油印小报。
可这当口,红英已给他找来各种各样的不同组织的红卫兵小报与标语、传单,供他参考。他便决心,一定要将他们的红卫兵报办好,版式设计得更醒目、更规范,字体也更美观、更新颖。为此,他便想起了从前在新华书店曾看到一本怎样写美术字、画刊头的书。
他就马上去新华书店。
到了书店,新华书店虽搞运动,对外也还开业,不想,却不卖这本书了。
他问为什么,那里的造反派与“红总司”不是一派,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到他的红袖套,便不客气地告诉他道:这书是本“毒草”,上面不少美术字、报头、刊花等等,太不庄重、太不严肃,花里胡骚,散发着一股小资产阶级的审美趣味,你买它做啥子!
华卫国就吓一跳,不由悻然,转身就走。
可他路上,性格使然,反倒激起了非要找到这本书看看的念头。
然而,又到哪里去找呢?他忽想起,回去途中要经过的一个大机关里有图书馆,而且,这个单位,是与“红总司”观点相近的造反派掌权。
他就拐进了这个机关的大门。
他顺利找到了图书馆。本来,他已想好,准备以批判的名义把书借出来,却没料到,图书馆根本没人,门上早己用封条封死。
他只好离开。
他随着馆外路边走,间或一瞥,竟见图书馆有扇窗户不知被何人打开了。这时,高音喇叭在大声地播放着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四下,行人不多。此处,还是死角。于是,鬼使神差,他一纵身,便敏捷地钻进了窗户。
图书馆中,再往里走,就是书库,却早有人光顾,锁被撬过,大门洞开。
可卫国心中暗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进了里面。
只见库内一排排书架上,虽全是书,可东倒西歪、混乱不堪,地板上也散落着不少书籍。空气里头,还弥漫着淡淡的新书墨香与浓浓的旧书陈味。
他只是初中生,但他喜欢看书。*前,常上学校图书室。因认识管书的阿姨,还进过父亲所在部队图书馆的书库里看书和玩耍。所以,他晓得如何找书。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他就从乱七八糟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美术类的小册子。
可他却没马上离开,他被面前眼花瞭乱、琳琅满目的各类图书吸引住了,特别是各种中外小说名著。
他那时年龄不大,现在看来,思想还很禁锢。不过,在*前,国内也有不少世界名著(主要是具有文学与史料价值、具有进步意义的中外文学经典作品,比如所谓批判现实主义、积极浪漫主义的著名作品等等),所以,从小就爱乱看书的他也偶有所闻、略知一二。
然而,*开始后,这些书几乎都成了封资修的、大大小小的“毒草”,因此,他对这些书是又害怕、又好奇。现在,他望着这满架、满地的文学作品,欲走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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