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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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脸庞的姑娘人人都喜欢。”村里的人都这么说。当然也就不只是吴志愿一个人喜欢张玉兰。张玉兰脸大、眼大、嘴也大,修长的鼻梁,丰厚的嘴唇,丰厚的胸,对于到了成家年龄而还没有娶上媳妇的年轻人来说,张玉兰的长相和身段是一面魔镜。

        然而,那年秋天张玉兰嫁到了山庄村儿,当天下午正在推着碾杆碾谷的吴志愿一言不发,双眼直视前方,泪水一串一串滚到碾杆上,那满是裂纹的碗口粗的灰色碾杆上湿了一大片。

        从那天开始,人们才知道吴志愿得了相思病——疯了。从此,以红土崖至山庄村五里地之间为中心,以三五里不等距离为半径的圆形地带内几乎都能见吴志愿的身影:吴志愿不哭不叫、不蹦不闹,天天、月月、年年平静地不住气地四处游荡,走到哪吃到哪,睡到哪,而且还唱到哪,不知吴志愿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

        此刻,张鸿远看到吴志愿周围的学生们越聚越多了,庙前的平台上也站了不少学生。

        这时,史吉来家的三牛小拿着一块糠面干窝窝片说:“志愿,唱一个《扒碾杆》。唱一个给你一块。”

        吴志愿脸上挂着一种永不消失的笑。谁也弄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既不是得意、愉悦、欢欣,也不是嘲弄、讥讽、尖刻,那是一种千军万马的笑中没有的笑,那是万古千年都不曾见过的笑,但那是吴志愿脸上被定格了的一种既有活着的笑意,也有死去的不朽的笑,特别的笑,属于他的笑,只有他才有的,因此也可以称为,伟大而永恒的笑。

        吴志愿透过脸上黑乎乎的污垢,这么笑着,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那是饥饿感和糠窝窝片交汇碰撞之后出现的反映,接着吴志愿伸出了脏污污的手,三牛小将一块干窝窝片放在吴志愿的手里,吴志愿咬了一口,围着的学生们盯着吴志愿将窝片嚼碎并咽入胃里。

        突然,一声脆亮优美的歌声响起来了:

        吴志愿,扒碾杆

        忽刹刹想起了张玉兰

        想见你一面面儿真是难

        哎呀呀

        扑簌簌的泪*儿滴了一碾杆

        这就是吴志愿自编自唱的《扒碾杆》,十几里地周围的男女老少都听过吴志愿这段小曲。这段小曲久唱不断,九听不厌,人们会以欣赏山西晋剧团的名角唱段的那种热情和耐心来听吴志愿的小曲。

        唱了第一段,接着会有人递给吴志愿一块干窝窝,接着吴志愿又唱第二段儿:

        吴志愿好可怜

        二十八守着一个光秃秃的炕

        半夜里睡不着坐起来想

        哎呀呀

        想叫她补衣裳,我寻不见一根线

        吴志愿小巧的眼中突然涌现出大颗泪珠儿,泪珠从耸立着大颗眼屎的眼角边滴下来,穿过脏兮兮的脸部没入杂草般的胡子中,于是吴志愿抬起左臂用袖口擦擦泪。也许吴志愿不是为了擦泪,因为他可能已不知道自己会流泪,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有泪,或什么叫泪,那个脏兮兮的几乎轻轻一扯就会碎裂的袖口,只是在为他蹭蹭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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