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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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过饭,张鸿远将信摔到建英面关,生气地说:“你,已经该是懂事了。这小子又来信了,会么意思?你是怎回答人家的,怎想的?你不同意就回绝了人家,不要拉拉扯扯,让人笑话。你,不能找到那个地方去,穷的瓮底朝天,叮当响,讨了吃也不能去,我是不同意!不要给我张鸿远丢人现眼。”

        张鸿远甩下一大堆怒火转身睡觉去了。张建英脑袋晕晕乎乎地望着那封信呆在那儿了。建诚正在看书,听罢父亲的怒斥,见姐姐木偶似地坐着,双目滞呆。他问道:“姐,你怎么啦?”

        张建英木然的神经经弟弟一问又复苏了,眼珠子一转,眼泪濑濑就滚了出来。

        “哭什么?”建诚说。“说几句就哭,你没长嘴,不会解释几乎?到底是怎回事儿?谁的信?怎么啦?”

        建英看罢康保庆的信,连同第一封一起交给弟弟。建诚看罢两封信,冷冷说道:“你同不同意?不同意就回一封信吗?”

        建英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他说什么啰啰嗦嗦一大堆。我怎回信,回什么?同意什么?不同意什么?不回信就是不同意。”

        “康保庆呀康保庆,两封信,说了千万名话,却没有说那顶重要的一句顶一万句的话。”张建诚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康保庆。他说。“爱也罢,喜欢也罢,对象也罢,朋友也罢,你到是挑明了说呀。男子汉大丈夫,当面不好说明,信上也不明说?真是的。”

        建英原本心中没什么想法,此时觉得康保庆既烦人又可恨。建英担心会造成不好的名声。她爱惜自己的名声,更维护父亲的尊严。她担心人们会说:“张鸿远家的闺女怎会拉扯上这么一个穷地方的人,别人都瞧不起的穷酸鬼。”

        这话传到父亲的耳朵里,简直是往他的心上捅刀子。

        晚上,姐弟俩挑灯写了一封回信,嘲讽、挖苦、训斥、批判,汇于一体,次日便将信发给康保庆。自这封威力无比的信发出之后,康保庆再也没有回信。

        大南湾的苹果树终于在立夏时开花了,那是一片只有一亩大小的背阴地果园,夏秋挂上又小又绿的苹果,只有在霜降后才变的甜脆可口,因此霜降前后,在二亩嘴上就会出现一个临时帐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威慑着胆敢潜入苹果园的玩皮捣蛋的年轻人们。

        粉白的苹果花,会让人想起记忆中所有的美丽欢悦的东西,会不由自主地拨动乡下人比较迟钝的情弦,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说一句:“呀,苹果树开花了。”这就是乡下人表达心中的欢欣之情的最生动最热切的语言。或者说,乡下人是通过少有的粗拙的语言表达他们特有的喜悦之情,然而,这喜悦之情会在这一刹那间就会消失。生活在美丽的大自然之中,他们已经与大自然融合了,已无法发现大自然的新美之处了。

        张鸿远肩扛镢头向大杨沟走去,看到这片苹果花,便会想起母亲。

        母亲在世的时候,苹果花一旦绽开,便会挎上竹篮走过关树底沿着大杨沟,边走边采挖路边的野草:无论是绿油油探出小脑袋的百草,还是绽开紫艳艳小花的酒盅花;无论是刚刚抽出嫩嫩小手的酸枣枝,还是抖着白色软须的盘丁草……是草则采,采满百种之后,整条沟也就走遍了。采好草,于是坐上大汤二锅加满了水,倒入百种野草,熬呀熬,水熬少了,锅底只剩下熬得变了颜色的杂草,于是再向锅中加水,熬吧,再熬至水快干的时候,再一次加满水;第三次再加水时,要将那些没有熬烂的草枝捞去,捞去杂草硬枝,用温水炼至刚刚无水时,锅底便是又粘又稠又软又黑的糊状物;将这些糊状物盛入一个大坛之中,封口加盖埋入阴凉干燥的土中,一年之中,专治各种脓肿烂疮。张鸿远为母亲熬的糊状物起名百草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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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张鸿远常常给孩子们讲起百草膏的故事。虽然,他将母亲熬炼的百草膏说得十分神奇,不过自己没有去亲自熬炼,而是鼓励孩子们去实践,去尝试熬炼第二代百草膏。前年,建诚腿上生了几个疮。乡下孩子们生了疮从不找大夫,于是,建诚便挽着裤腿到大杨沟采了百种草,熬了不少黑泥汤,不但弄脏了做饭锅,挨了刘瑞芬一顿臭骂,而且弄得满腿黑斑,差点没让同班同学笑掉大牙。

        张鸿远非常恋念母亲。按说,男人们娶了媳妇,尤其是娶上了漂亮贤惠的媳妇,就会忘了娘,可是张鸿远非常依恋母亲,不但母亲在世时没有忘记,就是母亲去世已快二十年的今天还是念恋母亲,母亲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心灵手巧,善解人意,会持家,会爱惜自己。

        母亲在世的日子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粗茶淡饭却非常可口;旧衣旧袜经母亲缝补之后又贴身又好穿,可是现在呢?现在的家常常让人烦心透顶:刘瑞芬空有一付漂亮的脸蛋和性感的身段,凭借上天赐予的优越条件,把人生在世一切标准、要求和条理全不放在眼里,从不精心打扮自己,更不管孩子们的吃穿,要不是张鸿远经常操心提醒,孩子们冻不死、饿不死也的让人笑话死。最让张鸿远感到难以忍受的是,刘瑞芬最近常常会流露出一种无所顾忌,满不乎的神情,这种神情常常令张鸿远大伤脑筋,而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会想念母亲。

        小路弯弯,只有不足两米宽。原先,村里最高级的车是学大寨买的小四轮,用过几年就坏了。现在,小平车是唯一能通行的运输车辆了。这是人们非常熟悉的小路,可以这样讲,人们不一定熟悉自己手上的纹里,但却不可能不熟悉这窄窄的路。路中间经过扎踩已变得非常光亮几乎寸草不生,偶尔会有大黑蚂蚁打的小黑洞,这些小洞仿佛具有神秘的诱惑力,会吸引着像猛子那般大的孩子们。孩子们会围着这个神秘的小洞观察着、遐想着。蚂蚁的世界展示了一幅完整而独具特色的天地。

        如果能站在登云山看这条小路,这些小路就像一条条带子镶嵌在梁上沟底,你会想到地球上的经线与纬线,会想到人体的脉络。确实,这些小路是乡下人的生命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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