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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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半个盘子,比白娘子偷给许仙吃的那个灵芝还宏伟。但是它刚被端上来,又黑又厚地墩在盘子里,我们以为她要啃的是树桩子。

        减肥,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靠吃什么,一种是靠不吃什么——闪闪是将两者牢牢结合,一方面吃偏方药剂,一方面忌油忌肉,当然纤薄得恰到好处。金闪闪敢于喝下任何还在试验期的减肥药剂,如果喝尿美容的说法被医学确认,我猜她也会把它当作浅橙色的香槟,陶醉万分地一饮而尽。

        到闪闪家做客,永远吃白菜萝卜喝西红柿汤,她拿自己当兔子养。我只好隔一会儿就嗍嗍自己的手指头,算是尝尝肉味儿。

        闪闪的克制是以巨大成效在背后作支撑和鼓励的。我和小猜都竞争上岗般地相互比着胖起来,穿黑像个打擂的,穿白就像膨化得特别饱满的爆米花。而闪闪,有一双漂亮得经得起展览的玉腿,像橱窗里的模特,在冬天甚至可以穿得更少。

        她总指责我和小猜对食物的不加节制,见到美食就一脸急不可待的蠢相。闪闪坚持认为,成为淑女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对食物始终保持冷漠和轻蔑。

        小猜反抗说:“你就别给咱幸福的新生活丢脸了。再说了,你也别显摆自己多轻盈,谁没瘦过?谁以前不是皮紧紧地蒙在骨头上?”

        “就是就是,”我插嘴,“人家相扑运动员也曾经瘦得不到十斤。”

        金闪闪鼻子里喷冷气:“对自己没有要求的人永远没有进步。”

        早晨一片无糖裸麦面包,晚餐五六勺粥,午饭宽谅自己一些,也是有限度的。金闪闪的饭量永远与“斤”这种计量单位绝缘,也不像常人那样,按“两”,她的计量单位是“钱”……活像把食物当成砒霜。闪闪诡辩曰:“你们俩吃饭不用钱。你们是白痴(吃)吧?”

        这不会令我和小猜有受挫之感,虽然她揭露的是真相。和闪闪在一起,我们的确从不付账,谁让她那么有钱?我们蹭她几顿饭吃,等于以最和平、最温婉的手段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打土豪、分田地运动,等于为世界的公平法则,贡献了一点点绵薄之力。

        “好了,我得走了。”热带雨林伪造的电闪雷鸣中,金闪闪看了一下时间。配合身上的豹纹,她戴了一块“”的腕表。我喜欢这个名字的牌子,“猜想”,有一种性感的暗示。闪闪看表时流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笑,我猜想,离开之后,她另有美妙的安排。

        我的猜想是对的。那果真是一件情人的礼物。后来金闪闪再也没有佩戴过这块作为信物的手表。我又知道,一段感情成为纪念,被她蓄意闲置起来。

        第一章

        宁可我负天下人

        一个美人,必然要在公共场所造成磁场紊乱。金闪闪的存在,催生了异性更多的荷尔蒙。金闪闪在无数男人的爱情故事中充当过女主角,也有做配角的时候——不过,金闪闪深以为耻。她似乎只愿在夺冠的道路上竞争。或者,这是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遗传。闪闪的母亲,在死去多年之后,仍能维持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持续统治着爱她的丈夫。

        母亲去世那年,闪闪还在上小学。那时候,正在上数学课,班主任谭老师走进教室,说:“金闪闪,你来一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任课老师和全班同学的瞩目下,放下演算到一半的习题,她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和愉快。闪闪奇怪地发现,自己的舅舅站在门口,眼睛熬夜般有了血丝。

        闪闪在医院门口被要求脱掉穿着的红外套,然后,她见到了病床上冰冷的母亲和傻掉的父亲。

        后来的追悼会,每个人都同情着悲怆的中年男子,以及可怜的孩子金闪闪。

        闪闪不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泣不成声才好,但她就是哭不出来。母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平日白皙的脸色有点儿泛黄。闪闪脑子里发空,后来才越来越着急,为什么,她哭不出来呢?刚才在厕所,她有意把几滴自来水挤进眼里,刺激泪腺,现在,闪闪明白,她的眼底会这么无望地干燥下去。有的人觉得这孩子坚强,有的认为她绝情,还有的,认为她是吓坏了。

        这次追悼会给闪闪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说是失去母亲的悲痛,莫如说照镜子时的惊鸿一瞥:她发现,自己穿黑毛衣非常好看。那时候,穿黑颜色的人绝对少数,更何况她这样的孩子。小姨本来要在毛衣上织出几朵花,突如其来的失恋刺痛了她的心,于是机械的毛衣针动作下,她巧合地为外甥女准备了一件丧服。闪闪注视自己,有点不相信似的贴近了镜子,呼出的潮气模糊了自己胭红的嘴唇。这种印象贯彻多年,以至闪闪至今有许多漂亮的黑色衣服,从雪纺到羊绒,从内衣到礼服。所以,哪个季节死人她都不怕,她的登场都会精彩,都会醒目。

        金闪闪尽管幼年就没了亲妈,父亲后来又娶了继母,可她并没有遭受童话故事中必然的厄运。

        继母显然对父亲动了真情。继母多年努力,仔细经营着她的爱情,但从来都是绝望的,只在绝望中保留了一点继续折磨她的希望。继母一直向往换取到父亲的欢心,勤快地做家务,说话声音温柔,连对金闪闪,都赔着小心。可是父亲把她娶进门,似乎只为了告诉闪闪,他对后来的妻子漠不关心,甚至轻视——也许,这就是他对亡妻表示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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