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高频率地请客,便笑曰:“你果真大方!哪来的钞票啊?”我伸长脖子道:“搞肥啊!搞肥啊!”弄得对方一头雾水。
记录六:中短篇小说集《恍兮惚兮》的出版使我获得了“恍兮惚兮”的外号,对我有意见的人以为我在个人问题和交际中都非常“恍兮惚兮”的,川话的“恍兮惚兮”与书面意义有很大的差异。就在收到书的这日,和一个极其要好的朋友决裂。我不想在此记录分裂的缘由。一年后,他写了一封短信来,说我们已是陌生人了,不必再交往了。这种有些女人气的做派令我不快。不快的还有,一个和我神交五载的朋友也在这两年淡漠了,他同样是以信的方式告别了我们的友谊。啊,恍兮惚兮的人生!
记录七:在城里转悠,想找到一个心仪的人,结果人没找到,倒是在人民影都餐饮馆喝了一杯咖啡后睡着了,将我叫醒的侍者说:“要关门了!”我咕哝一句:“打烊啦?”便摇摆着慢腾腾地走了出去,那侍者没听懂我的话,站在那里像一根刚出土的春天的竹荪。
…………
偶然间,我穿越了思想的幽谷。一群高度社会化的白蚁,一头母狮和它的勇气与我相伴。
第六卷第一章
停电了,沉默将黑夜穿在了我的身上,黑暗是一种只可意会的温暖。
我和永远忠实于宁静的时间相对,犹如面对逐渐苍老的你,阿鲁耶达,除了你,还有什么能抹煞我这被黑暗压榨出来的思想要向你倾吐呢?
你在哪里?在这里,在那里?还是在这里与那里之间的虚妄里?
哭干了的双眼,让这甘霖一般的黑暗重新将它们注满。
生命落魄,也无言。那悄然逝去的客厅,使我获得了船的意义,它对离散的否定,正是对生命信誓旦旦的首肯。
亲爱的,别为一头秀美的头发目空一切,它们若失去了神髓,还不如让它们被思想编织成高贵的荆冠。
别为过河拆桥者而烦恼吧,他们拆了你的桥,你就另筑一条路吧。
阿鲁耶达,你听到我的言语了吗?
停电了,在脚步摆脱影子的地方,我开始拥有节奏,它们使音乐在无极之中获得了快乐——沉默对歌唱的彻悟,就是乐音本身的快乐。
迷途的街道和那些拥有百万吨愁绪的码头,血管里的海洛因和漂白粉漂白的半轨清月,专卖店里那个篾片似的少年和一个荆棘鸟一样的少女,盒带里的歌声的阴魂和录音机的一记喷嚏的袅袅余音,牛奶在胃肠里呼唤它的奶牛和查阅医学宝典的一只杂毛老鼠,坚硬的笛声和所有俯卧在诱惑里的爬虫……
它们的需求渺小而持久,它们的诗意还未抵达丹田就原路返回。
果实不是最后的等待。黑暗盛产坚韧的疑虑,却也像果实一样甜蜜,让我们嚼出真理,也吞下了计谋。
阿鲁耶达,为了这黑夜,我继续地爱着,爱着未竞夙愿的人们抱朴拥素的生或死,爱着这停电时分对你没有任何缺漏的爱情。
我陷入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寂寞,一个晚上我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随无处不在运行的黑暗流徙在无边的遐思和由遐思带来的困倦之中。
我成为黑暗的雕塑,我感觉到时间的黑色利刃一点一点地雕刻着我。需要个性,不需要过于冷静,过于沉溺于古往今来的教条、经验和道德。而个性又多么需要在沉默中去锤打,去填补,去用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来为黑暗增加对白昼的无限依恋。
可黑暗已经回不去了。我想到了西部民谣,那些流浪在物质极端贫困、精神却又极度饱和的人生路上的人们,他们把一生都铺在了路上,唱着辛酸又深情的歌谣,想念那个在心上把一生都吃去一半的人儿。他们回不去了!回去的,只是那酒入愁肠、梦上明月的万般挂念。万物遁入了虚空。我们出生在故乡,彷徨在远方,清贫在异乡;我们坐在这里,上帝,无所不在的上帝也坐在这里;没有人的气息,一个环境完全属于被它们所决定的人群,而人群已如蚯蚓一样被引诱到了更加黑暗的地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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