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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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了。可她又需要怎样的解释呢?

        车在夜色中的城郊小路上飞驰,周围都是昏暗的。她感到自己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痛苦,时而甜蜜。罪恶感在上升,体内的血液几近沸腾。他的热量通过那只手传导给她。她忽然有了一种向往,一种狂热的、非理性的、奉献的向往,一股渴望知道事情下一步会如何发展的激情。

        今夜就跟随他去了吧,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她靠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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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宾馆门口停下。两人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恍惚地怔了怔。这一场夜奔,仿佛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

        司机打开了车里的灯。一瞬间,他们双双掉回某种现实。手和手一下子松开了。车门被打开,她扶着他下车。他仍然虚弱,但经冷风吹面,神智骤然清醒。一下车他就松开了她,不再与她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司机道声晚安,把车开走了。他们两人穿过宾馆大厅,走进电梯。

        没有人说话。小镇宾馆的电梯破旧狭窄,灰白的日光灯嘶嘶跳闪,有惊悚意味。泛着陈旧光泽的不锈钢门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关上。

        逼仄的空间里,他们挨得这么近,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单独地直面彼此,在一个私密空间里。平日拍摄时众目睽睽下的搂抱不算;那天她去他房间找他签名与他聊天也不算;甚至刚才在车上,他在黑暗中紧握她的手都不算。刚才还有旁人在场,他也并不清醒,一切都是不作数的。而以前,他们彼此都是另一重身份,至少假扮着另一重身份,不像此刻,他们面对面,清醒而无法回避。小小的空间里忽然有了巨大的张力,性别的张力。

        这么静,又这么近。他们找不到彼此的目光,只听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彼此的气场。他们像两只忽然陷入绝境的小动物,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也不知该拿对方怎么办。

        他们就那样静静站着,略有僵硬,对一切都无知无觉,过了许久才同时发现楼层的按钮一直都没按过,电梯一直在一楼停着。他们又同时伸手去按。

        手指和手指碰撞在一起,带起一波激流。这和先前长时间握着又是不同的。这闪电般的碰触,这想要躲闪却无可躲闪的碰触,带来另一种陌生而微妙的感受。慌乱中,她抬起头,仍找不到他的目光。他的手比先前更烫了。

        电梯摇晃着上升,终于到达。门开了,他们走出这封闭的空间。

        梦非慌乱地喘息着,陪他走到了他的房间。

        跟组的医务人员都还在拍摄现场待命,宾馆里没有人手。她在他的房门口,犹豫了短短一瞬,忽然决定留下来继续照顾他。

        他什么都没说。她陪他走进去。身后那扇房门却一直敞开着,开得笔直笔直。大冷的天,像是谁都忘记了关上它。他们对某个原则心照不宣。

        他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忽然乖顺得像个孩子。

        她慢慢松弛下来。他们的角色又变了。此时,他是一个病人了。他完全像一个病人了。病人需要被照顾。病人的身份遮掩掉了许多其他的身份。现在,她是他的看护者了。看护者和病人的关系冲淡了其他的关系,冲淡了性别的张力。在这层正大光明的、无懈可击的关系中,许多禁忌可以被忽视。

        她为他掖上被子,在他嘴里放进体温计,在他额头上敷上冰毛巾。他一直默默无言,只是看着她。他一动不动,但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双眼睛里。

        她像个小大人,忙忙碌碌地操持着,烧开水、换毛巾、泡板蓝根,又去自己房间拿来母亲给她带的甜橙,洗净后一片片切好放在果盘里。

        她不能停下来。她必须不断地找事情做,以此来躲避他的目光,来维系看护者与病人的这层关系,来削弱两人之间渐渐暧昧的气场。

        她不仅手上要忙着,嘴上也要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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