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子穿过双虎石墩,感到气温瞬间下降,迎面吹来一阵冷风,黏黏湿湿的,拂过皮肤,激起满胳膊的鸡皮疙瘩。
此时晚市已开场,巷内人头攒动,有上百个摊铺,卖的多是旧货古玩,往来客人压肩叠背,摊位上方虽有大灯照明,但市内仍是荧光一片,大多客人都会自备手电筒,还能看到拿布袋和放大镜的人,这是资深玩家,专门在一堆假货赝品当中挑珍宝,俗称“大浪淘沙”。
奇怪的是,这偌大的交易市场丝毫不见人声鼎沸的喧闹景象,没有吆喝叫卖的声音,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连讨价还价时也是轻声细语。
整条街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魏淑子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仔细观察,发现有少数客人面色泛青,低着头,缓缓穿梭在人群当中,这些人身影飘忽,五官模糊,看起来死气沉沉。
魏淑子有一样传家宝贝,是一面铜镜,这面铜镜呈八瓣莲花形,径长约十厘米,上雕百鸟衔枝图纹,背面有栓绳子的纽结,镜面斑驳粗糙,已然照不出景象来。
据说这面铜镜名叫阴阳骨相镜,能照鬼,也能照出活人的骨相。简而言之——人照进去是骨架,而鬼魂照进去,是人。
魏淑子还没用过骨相镜,一时兴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掏出镜子,先用柳枝水把镜子从前到后擦了一遍,再把镜面对向街道。粗糙斑驳的镜面上竟然真的出现了影像,是人和骨架的双重影像。
照涂婆所说,这骨相镜反映出来的景象呈阴阳颠倒,生前与生后相反,肉体能照出骨相,亡魂则会显出生前的模样,并能通过附着在骨相和人形上的颜色判别人的生老病衰与鬼魂的吉凶。
就拿现在的影像来说,镜面照出的骨架是活人,人形则是亡魂,这巷子里的人形颜色较浅,是很普通的死灵,危害不大。这座小镇确实是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夹杂在人群当中的鬼魂可谓数量庞大。
魏淑子收起骨相镜,沿街闲逛,走没多久,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所有摊主都准备了两套行头,一套是寻常卖的货品,一套是纸糊的祭奠物,每个摊位前都放着水碗,交易时如果有硬币,买家会很自觉地往碗里投。
魏淑子走到一家卖旧书报的摊位上,挑了两套集邮本,价格是一百二十七元,付了一张百元大钞,两张十元,一张五元和两个一块钱硬币。她不像其他买主一样自觉把硬币往水碗里投,而是直接交给了摊主。摊主神色怪异地瞟了魏淑子一眼,把两个硬币丢进水碗里,然后将纸钞一张张凑在鼻前嗅闻。
魏淑子拿个不满的腔调问:“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的钱又不是从阴沟里掏出来的。”
摊主一听她的口音,立时露出松口气的表情,把钞票装进铁盒子里,笑着说:“小姐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当然不是你的问题。”
魏淑子借机攀谈:“那是什么原因?我看这条巷子怪怪的,你们摆摊的也奇怪,怎么还卖纸糊的货?搞得像在火葬场旁边一样。”
摊主说:“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巷子可有来历了,虽然附近没火葬场,可比火葬场还厉害。”
他把手往巷子深处一指,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头左拐有条死胡同,胡同里顺一排全是寿店,又叫寿店一条街,我们从不在那条街上摆摊,因为死胡同尽头的那堵墙是个阴阳交汇口,一到晚上,对面的兄弟姐妹就会出来逛市场购物,得给他们让条畅行无阻的通道出来。”
魏淑子笑了:“老板,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什么年代还信这个?”
摊主煞有介事地说:“说玄乎也确实玄乎,不过你还真别不信,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把硬币投水碗里?还要闻纸钞?就怕那是鬼把戏,如果这钱是对面同胞付的,晚上看不出来,天一亮就会变成冥钞蜡币,所以要把硬币投进水里,沉底是真的,浮上来就是假的,纸钞没法验,只能靠鼻子闻。”
魏淑子指着纸糊的祭奠物问道:“那个也是为隔壁友邻准备的?”
摊主说:“是啊,如果收到假钱,就给纸糊的货,隔壁客人一般不会带走,指明了要哪个,写上名字日期,隔天帮忙烧掉就成。”
魏淑子咋舌:“老板,我说你们也真胆大热心,这种生意也敢做?”
摊主摇着扇子笑道:“我们做生意的很讲究积阴德,从这边客人身上赚生计,从对面客人身上攒福德,何乐而不为?”
魏淑子心想:你们少坑几个人、少卖几件假货就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问完话后,她继续逛街,从巷头游荡到巷尾,来到摊主所说的寿店一条街,然后被三岔口的霓虹灯牌给闪花了眼。不知是哪位有才人士在寿店街的街口开了家游戏厅,店名还很应景,叫“鬼博彩娱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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