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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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柳树旁坐了下来。远处的人影,越加看不真切了。

        夏兄絮絮叼叼地为自己辩护着:“我听人说,现在流氓多起来了。前不久,通州日报社的一个记者,仗着自己人长得帅气,硬是把人家的女朋友勾过去了;但是,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孩子,过一阵子,他就把她杀了,尸体就埋在滨河路下面的河滩上。十余天之后,预备役到河滩上演习,休息时候一个士兵把上了刺刀的枪往地上一插,却被什么东西吃住,提不出来,他感到奇怪,用手去刨那河沙,想看个究竟,结果刨出来一双手,接着,一个已经变乌变黑的女孩子显现出来。她身上什么也没有穿,太可怜了。我是担心你,怕那些不要脸不要命的狗东西坏了你。”

        夏兄越说越激动。

        他的话是很刺耳的,甚至可以说,他不知轻重的言语亵读了一种神圣的光辉。但是,他对明月的爱是真诚的。

        明月的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但她并没有反驳夏兄。相反,她以模糊得几乎听不到声音说:“谢谢你。”

        夏兄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

        明月自然没有发现,她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望着远去的,闪耀着银色亮光的河水。奇异的雾岚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月光朗朗的,铺洒在偌大的滩面上,一切,都在这朗净的月色之中显得分明起来。明月的眼光再不向河岸处赤裸的剪影看去,心头失去了那份圣洁的光辉,她再去看男人的裸体,就当真是一种淫佚了。

        柳树叶轻轻碰响,像《拨弦波尔卡》似的,在弹奏着令人陶醉的夜歌。一些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飞舞着,偶尔有微妙的声音发出,接着就有了应声,像是相互问安,又像是窃窃私语。世间万事万物显得如此安宁、祥和而亲切,它们没有游戏,没有欺诳,只把最本质、最真纯的声音,奉献给伟大的自然。

        明月把眼光投向远处,投向在月色中静穆着的英雄山,头脑里回响着当年的炮声,浑身流涌着红军的鲜血;那些曾经为了争夺山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长眠地下的英灵,可曾看见此时此刻如睡美人般静默着的山体?

        两相对比,恍若隔世!历史,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内容充塞着逝去的光阴?上帝创造了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却又恶作剧地让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只能享有可怜的安宁,绝大部分时间,都驱赶着他们去忍受耻辱饥饿挫折欺骗甚至战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月的思想,回升到一种博大的境界中去了。

        可是,,夏兄是并不理解的,他对这一带的历史茫然无知。他继续叽叽咕咕地就事论事,在表达歉意的时候,也耍了一点小小的狡猾,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辩护着。聪明的明月自然是一听即知。她弄不懂钻进书堆里的夏兄哪来的那一份肤浅的世故。夏兄读的书可以说是明月和姚江河的数倍,然而,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熔铸出那种包容世态沧桑的儒雅的书卷气息。

        “好些了么?”夏兄关切地问。

        “好多了。”明月淡淡地答。

        “都怪我。”

        “我自己扭了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不气你,你就不会跑那么快了。”

        天啦,夏兄依然是把一个巨大的错误简单化为儿女私情了,这几乎让明月无法容忍。

        “不要说了,夏兄,你根本就没有气我!是我自己没有了心情欣赏夜景才急匆匆地逃离的。我再说一遍,这一切与你都没有关系!”

        夏兄无言以对。

        正这时,远处的人影站立起来了。他把头仰向苍天,双臂平伸,像在邀请朗月下凡。

        他实在是很孤独的。

        这一切,都没有漏过明月的眼睛。她痴痴地望着那个人影。月光下,他显得完美无缺。

        人影保持这种姿式站立了一会儿,随后穿上衣服,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明月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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