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司建宇的声音却完全恢复了正常,“我马上过来。”
司凌云放下电话,这才发现因为高度紧张,她的身体已经绷得有些僵硬了。
她坐回办公桌前,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一束盛开的玫瑰上面。舒展的深红色花瓣有着细腻如丝绒般的质地,喷洒上去的小小晶莹水珠反射灯光,如同一粒粒珍珠。然而,落在视网膜上的这个美丽影像并没有反射入她的大脑,现在她只努力想从这种茫然的状态里挣扎出来:侯主任在司法界人脉颇广,应该可以帮忙打探一下消息;司建宇毕竟曾经历过司霄汉接受调查的日子,应该知道怎么应对,方能在这段时间让公司运营保持平稳;也许她应该让人去找王军,弄清楚张黎黎的消失是暂时逃避,还是另有隐情;她还应该尽快与巨野方面取得联系,必要的话飞过去一趟,了解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需要应对的不测太多,需要做的决定也太多了。千头万绪纠结之下,司凌云已经完全无暇再理会这束玫瑰是傅轶则对昨晚的一个和解的歉意姿态,还是想挽回他们之间岌岌可危关系的讯号。
司霄汉被带走接受调查、张黎黎突然消失已经近一周时间。其间老侯通知司建宇、司凌云,随他一起送去一些衣物,与司霄汉匆匆见了一面,他看上去情况还好,让他们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在调查人员面前,当然没法交换任何情况。就算在本地司法界已经混成老油条的老侯出面通过各种途径打听,都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消息,不外乎是巨野董事长刘邦林的问题很严重,受波及的远远不止顶峰。而张黎黎则人间蒸发,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司凌云让闻洁去王军家打探消息,闻洁回来告诉她,王军也失踪了。
“幸好去得及时,”闻洁心有余悸地说,“王太太正准备出门到顶峰来闹。我好歹拦住了她,告诉她到这里也找不着王军,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跟她通气。她咬牙切齿地声称,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了。我觉得她真的不知道王军的下落,不像是在耍花枪装无辜。另外,上次他们夫妻吵架之后,王太太留了个心眼,把王军的护照、港澳通行证统统都收了起来,想必他不可能出境。”
司凌云完全没心情理会那对夫妻之间的恩怨。她与司建宇商量之后,决定严格保密,对内只宣布董事长夫妇去美国探望幼子,交代他们全权处理集团事务。他们本来便分别执掌着两个重要部门,加上有闻洁与张黎黎的秘书协助,公司员工并未察觉出任何异状,但还是有人不可避免地起了疑心。
头一个发出疑问的是顶峰的办公室主任、张黎黎的表妹金亚兰,张黎黎也没有交代动向,她把张黎黎的秘书盘问得眼泪汪汪也没能问出什么,被闻洁打发走后,尽管满心猜疑,到底还是不敢去找司凌云,却马上去找了张黎黎的弟弟张毅;张毅同样联系不上张黎黎,他闯入了司建宇的办公室拍桌大闹,坚称他姐姐不会不跟他打招呼便去美国,更不会手机一直关机。司凌云正好过来跟司建宇商量事情,推门而入时,张毅已经揪住司建宇的衣领准备动粗,要求他如实交代张黎黎的行踪。
“住手。”司凌云叫道,“你是想让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还是直接报警?”
张毅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不屑地说:“想拿这个来吓唬我吗?去呀,去叫保安叫警察随你的便,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司凌云倒拿这个犯起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办法,司建宇突然冷冷地说:“你真的想警察来吗?你姐姐现在确实不在美国,因为她正在躲警察。”
张毅大吃一惊,怔怔看着司建宇,“你胡说,她为什么要躲?董事长跟她在一起吗?她怎么什么也没跟我说?”
司建宇神态镇定,嘴角甚至带了一点冷笑,“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他这个态度竟然震慑住了一向暴躁的张毅。张毅面现惊慌之色,松了手继续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司建宇整理着衬衫,一副根本懒得解释的表情,司凌云不得不开口了,“巨野的董事长刘邦林出了问题,董事长只是被叫去协助调查,你姐姐大概想避一下风头,我们也联络不到她。”
张毅怒气冲冲地说:“你们隐瞒这个消息,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大概早就等着这个机会接管顶峰吧。”
司凌云怒极,“依你说该怎么办?”
“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张毅脖子一梗,“取现金,我马上出去找门道捞董事长出来,他没事了,我姐自然会回来。”
“你以为他们犯的是你那种可以赔钱消灾的事吗?纪检部门把董事长找去,是要查清巨野的问题,他只是配合调查。至于你姐,既然连你也不联络,你最好老实待着不去生事,就算帮了她了。”
“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完全可以马上去找人解决。”
“动动脑子想想,你的那些酒肉朋友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够打通证监会?你姐姐也见识过大场面,如果只是小事,她用得着在先生接受调查的时候玩失踪吗?”司建宇总算又开了口。
张毅一下被问住了。
司建宇并不看他,语气冷漠而不屑,“我不妨告诉你,董事长配合调查,除了刘邦林的问题以外,另一顶指控就是内幕交易。你跟我一样清楚,真正在借壳过程中玩内幕交易不是董事长,而是你姐姐。你姐姐选择躲起来,就算有关部门不找她,我们也会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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