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近她,“筱筱,该回去了。”
安筱一顿,却没有回头,嗓音哑的厉害,“对不起。”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开口跟他说这三个字,她犯了大错,她错怪他七年,季安筱,你要怎么才能被宽恕?
寒清切切实实得慌了,他有些语无伦次,“筱筱,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是我擅自主张瞒了你,你就像之前那样,怨我也好,恨我也好,不想见我都好,我现在就走。”说着便转了身。
“哥。”安筱轻声开口,寒清身形微顿,安筱起身,拉住他的袖口,时光似乎一下子倒回十年二十年,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心无芥蒂的相偎,寒清这才侧过身来,他的小姑娘,不再满身尖刺,剑拔弩张,像小时候一样,微微红着眼,完全妥协的姿态。
“筱筱,”寒清有些艰涩的开口,“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吃了很多苦,我是气昏了头,说出那些让你伤心难过的话,忘了吧,你嫁给他,很好。”
安筱这才失声痛哭起来,他是她整个青春的跗骨之痛,背负了诅咒一路跌跌撞撞,他们都一样,需要被原谅。只怪命运强大,年少不懂婉转,幸而有时光,教他们成长,坦然。寒清抱着她,眼里温柔宠溺满溢,他轻轻拍着她,嘴里却微微发苦,他还是让她伤了心,“筱筱,妈妈临走前,给你留了一句话。”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告诉她。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这是一个母亲对另一个母亲的宽恕,谅解,是一个妈妈对女儿的温柔,直到死,她也不忘告诉她,这个世界虽然残忍,也有柔爱。她要她的小姑娘释怀,学会原谅,学会接受。
安筱苍白着脸,推开寒清,那双眼再无流光溢彩,“你骗我。”
寒清想要拉住她,她却直直跌倒在地,声嘶力竭,“那个女人从我出生就抛弃我,抛弃我的父亲,抢走了爸爸害死了妈妈,逼你娶你不爱的女人,我恨她入骨!”她偏过头,看见了苏非墨,心猛地坠进冰窖,“这一切,早有预谋,是不是?”
医院的对话,公司的危机,甚至她的两场婚礼,她突然想笑,可是嘴巴里苦得发涩,她看见命运的五指山以无可抵挡的气势汹汹来袭,她像个小丑,动也不能动。
“你想知道答案,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苏非墨朝寒清点点头,寒清微微蹙着眉,沉默半晌,缓步离开。
“我不去。”安筱一口拒绝。
苏非墨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微微偏转,无声的排斥,他脑子闪过另一张脸,也是这般倔强的不低头,总是独自背对喧嚣人群,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柔爱,也只是融进凉凉夜色里,沾了冷意,寒彻骨。“她没有多少日子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她毕竟还是爱你的。”他尽量放缓语气,那么多个夜里,她辗转梦魇不能寐,就那么独坐到天亮,他静静看着,无能为力。
“爱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安筱挣开他的手,指着身后的石碑,字字尖刻,“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我,”她看着相片里苍白的笑脸,句句艰难,“那个女人,却让她,躺在这里七年。”
“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死去,是不是有过后悔,后悔当初收留我,”安筱跪下去,将所有害怕委屈愧疚都说给她听,可惜,她再不能言,“苏非墨,你知不知道,我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
情是毒药,她以身试毒,最后红颜白骨,埋他乡。
苏非墨站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在巨大的伤痛面前,语言太过苍白,他口不能言,是他心软,将她卷进繁复人心,看她被缚住了手脚徒劳挣扎,他恨不能以身代,他终于承认了后悔。寒清是对的,她太敏感,也太极端,对她而言,结局就葬在这里,罪无可恕。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喑哑的嗓音,压抑着悲伤沉痛,她把最真的自己给他看,告诉他,她不需要他。
他当然不能回去,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苏非墨抱起她,强硬的姿态,“你这样折磨自己是要谁心疼。”
安筱推拒着,无奈被他狠狠摁在怀里,突如其来的热气熏得她眼睛生疼,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她捂住嘴巴,捂不住流血的伤疤。
胸口处一阵凉意,苏非墨语气变得很无奈,“安安,错过了一次就不要再错过第二次,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我在加州二十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不要说了。”安筱轻声打断,含着浓浓的倦,嘴角弯成讥诮的弧度,“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每一步都是错的。”
苏非墨松开她,低下头去,锁住那双眼,空洞的像是要流出血泪来,“跟我在一起,也是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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