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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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傲含首点头,坐在以前他每次都坐的位置。

        “不知林市长今天找我有何事?”时远给林傲斟了一杯茶。

        “首先我要恭喜你。”

        “恭喜我?”

        “恭喜你成为南方集团的最大股东。”

        时远淡笑一笑:“谢谢。”

        “小时,我们认识也有六七年了吧?”

        “你认识我可能只有六七年,我认识你,太久了。”

        林傲眉间一跳,深深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孔,时远也正看着他,唇角依然是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种笑,常常让人以为是一种温和善意谦和的笑,但此刻,林傲已感觉他的笑里藏着无人能融化的千年冰雪。

        “你妈还好吗?”

        时远端茶杯的手颤了颤,滚烫的茶水有些溢出来,可他还是没有因为被烫到放下茶杯,而是将茶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茶香,才将茶杯放下。

        “她十五年前就走了。”

        林傲心脏一紧,不敢置信地眼睛里过了好久才闪过一丝难以言喻地悲痛:“发生了什么事?”

        “劳累过度,猝死在建筑工地上。”时远收敛了笑意,语气却依旧是平常的不闲不淡,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一阵排山倒海的痛瞬间将林傲淹没,一向喜怒不溢于言表的他,此刻完全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之中。

        时远深潭无澜地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在自己的视线里苍老下去。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养育过自己的一天,肯怕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从小的记忆里就没有父亲,妈妈带着自己在云南一个叫永善的小县城里生活。在那里,他们孤苦无依,没有亲戚没有援助没有同情,有的是无尽的闲言碎语与唾沫星子。

        他们在那座小城里过得异常艰苦,妈妈到处打零工,果熟的季节走很远的山路背着背篓爬树帮别人摘果子,哪里建房子,她去工地给别人挑砖抹水泥,像个男人一样过着粗糙的生活。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些生活底层又脏又老的男人总是在晚上喝了点酒就来敲自己家的门,如果不开门,难听不堪的语言像污水一样从那一张张恶臭的嘴里喷出来。慢慢,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也有粗痞不堪的女人找上门来,揪着妈妈骂她狐狸精骚/货婊/子娼妇,好几次打得妈妈起都起不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上学后的记忆更是惨淡,基本上没有同学愿意跟他做朋友,从不直唤他的名字,而是用杂种野毛娃儿代帮了他的名字,他的存在只是他们无聊时嘲讽的消缱。为此,他也不知道和这些人打过多少次架,最严重的一次的时候被三个同学打断了一根肋骨,而对方家里强横得连一分钱的医药费都不愿出,妈妈那段时间总天是以泪洗脸,到处筹钱给他治病,这中间她受过什么样的羞辱,不知而已。但从那以后,有时他放学回家会闻到家里有陌生的烟味酒味汗味及一种腥膻难闻的味道,妈妈越发的沉默,每天都在洗床单。

        有一个半夜,时远醒来,看着妈妈在抹眼泪,边抹边对着手中的一张照片说话,他隐隐听到:“你怎么这么狠心,说分就分,说断就断——”“我现在真想一死白了,要不是为了程远……”

        妈妈哭过之后,将那张照片放在床铺棉絮的最下层。

        第二天,他放学回家,见妈不在家,偷偷翻开了棉絮,看到了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妈妈和一个眉目清秀的男人的合影,两人站在一丛美人蕉旁边,男人很年轻,眉宇间有一种昂然正气。个子也很高,站在那儿,比妈妈高出一个头,笑得很腼腆,但显然很甜蜜。那时的妈妈真年轻,真漂亮,眼睛又大大的,黑眼珠如两颗流转着光彩的黑宝石。可能照相让她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有些拘谨,身体紧紧地靠在男人的身上。

        这是爸爸吗?

        他攒着那张照片,内心一阵激动。看了半天,拿出家里唯一的一面小镜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照片上的男人,越看越能肯定这个是自己的爸爸。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比较什么,就是想在自己脸上找出一丝和照片男人有关联的地方。

        他一直对自已身世充满千奇百怪的想法,对爸爸也充满各种各样的幻想,他为什么不要妈妈和自己了,他为什么从不来看自己,他长成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高大,又或又矮又瘦……

        无数个疑问在这一刻都变得有形有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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